我是一名老师,更确切的说我曾是一名支教老师,我是在去年的时候进的大山。跟我一起的还有三个同学,坦白来说。我并不想去支教,但是因为校方强制,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课。当时想的是,所幸只有一学期。我很清楚的记得我们四个第一次到那里的情景:成群的山羊,坑坑洼洼的土路,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前来接我们的孩子。他们看着很瘦小,但是力气却奇大,我不敢让他们背太重的东西,但是他们还是从我手中接过了我那厚重的行李箱。路很难走,因为村子里正在安供暖的管道,基本上没有多少好路可走,我们四个走的很慢很慢。倒是拿行李的学生们走在最前面。时至今日,我已经忘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如何了。
我们刚去支教那会儿还是九月份的时候,算是秋初,那时候山里面绿色还很浓,我记得还有一大片向日葵。村子真的是在大山里面,而且是在最里面。我以前无比渴望见到大山,如今可算是如愿以偿了。村子前有一条河流经过,还有一座断桥,我支教时最喜欢做的便是坐在断桥边上,看着眼前巍峨的高山,听着潺潺的流水,读一本书,悠哉悠哉。
紧接着便是接踵而至的课程,四个人里面我的课最多,教的班级也多,几乎每天都有早读。令我惊讶的是,那里的孩子,哪怕是小学生,就已经开始上早读跟晚自习了。通常情况下就是学生们起的比我们还早,因为他们还要跑早操。那里的孩子,我所教过的孩子,有调皮的,有聪明的,有笨拙的,也有努力的。也有些学生,我本以为看透了他们的样子,但事实确实他们小小年纪也学会了本不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东西。
他们的成熟令人心疼,他们本该光滑稚嫩的手掌有的却是布满老茧。可能是因为我的年纪跟他们相仿,他们比较喜欢上我的课,每天都在日记里面写我,说我多么多么帅,哈哈,还真的是让我使劲儿开心了一把。
我跟他们在一起待了有半年的时光,我陪他们一起过过节日,我跟他们一同说过小秘密,我同他们曾一起走在村里的路上,哦,后来村里的路修好了,很宽敞,很漂亮。我也曾在冬季里的晚上看到过漫天的繁星。
然而,支教生活不是一帆风顺。期间有心酸也有委屈。没完没了的课程,以及随着时间流逝,那种刚开始的新鲜劲儿已经荡然无存。我习惯了这种生活,我也不打算做出任何改变,萧规曹随就好,何必去做那出头的鸟儿。别人怎么教我就怎么教不就得了。
但心里总有个声音一直与我争辩,书本上的知识可能会在脑海中存一阵子,但我想交给他们一些能用一辈子的东西。
但是我却发现做起来很难。我努力想教给他们的自律,主动,以及尊重,他们却好像不知道我说此番话的意义。他们只当是自己做了错事,而我在为此发脾气罢了。
我不禁在想,我们身为老师,到底要交给学生一些什么,我们这些支教老师,对于他们来讲,又算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亦或是他们早已知道我们不会教他们长久,所以言行之间,师生相处之间,便少了一些忌惮,只当我们是他们的玩伴吗?
每天都有一大批学生进入大山支教,这些学生,或优秀,或中等,或差劲,放入这么一大批还未毕业的学生,以及品行都不确定的学生,也就是我们,对于孩子们来说,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也许我们曾是他们的白月光,可是他们却只看到了我们的吊儿郎当,太阳起来不起床。我们又是怎样对待他们的呢?那一双双纯洁,深邃,空洞的眼睛。我们大部分是选择了装疯卖傻,在大众里面寻求庇护。我们想要做的,难道就是从一个地方蜷缩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蜷缩吗?还是当我们终于又弱小的学生,变成了手拿教鞭的老师,便忘记了自己是学生时候对心目中老师的渴望。
然而,我们不需要顶全部的缸。迅速发现的时代,迅速普及的科技,即便是大山里面,似乎也存在着某种现代化的气息。于是,本是青山绿水,却总充满着一种伪现代化的味道。让我不禁在想,纯洁,在孩子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小小的年纪,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里的生活很苦,那里的生活也很甜。有校园欺凌,也有校园文化,有以在此地教书做跳板者,也有于此地甘之如饴者。而我只是单纯觉得,孩子们应该受到更好的对待,更好的关爱。
我有时候走在校园的路上,时常想一个问题,我们做老师的,负责招聘老师的,到底应该怎么做老师,怎么选拔老师呢?
我觉得,我们老师,我们做老师的,就应当是冬天里的最亮的一抹春色,纵使外面天寒地冻,我们也应该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教书。
孩子有何罪,错的只是环境,错的只是某些特定的教育环境。为何山里的老师频频空缺,为何考教师资格证的学生如此之多,然而真正在校在岗的却寥寥无几,即便是县城里,有时候也出现频缺老师的现象。我不知道为何如此,也不想为此批判些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支教完成临走的时候,孩子们哭的稀里哗啦的场景,我只是清楚的记得在回家的夜里,学生给我发来的想念。我只是更清楚的记得,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把自己拉回现在,如今是大好春光,然而我不知道山里的春色如何,不知道花开了几枝,是否是漫山遍野的绿色。
但我知道,我们老师,应该是这些春色当中最耀眼的,最漂亮的,我们带去的春色,应该是一年四季,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