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舞者

“天天干活头疼,没活干头疼,干了活要不下钱头疼,没对象头疼,有对象没钱也头疼。”这是我的朋友清欢对他生活的评价。

清欢和我年级一般大,从初中开始就在西安打工,开始是汽修厂学徒,一路过来赚了不少钱,就是没有攒住,我问他为啥,他说女朋友太能花钱,自己也经常出去和朋友唱歌,每次去都花很多钱,导致每个月赚不到钱,还欠了不少。

后来因为西安环保部门严查汽修行业,不允许白天干工,厂子里没有生意,赚的钱更少了,生活也愈发入不敷出,只好去想想其他办法赚钱。

回到了我们家乡,又找了一家汽修厂去干工作,即便现在已经是大工,在小县城里面也没有那么多生意了,这么小的年纪已经腰间盘突出。

我问他那你现在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等待暴富,有钱啥都好说,没钱就干啥都头疼呗。

生活就是这样让人无奈,没钱什么都做不了,比没钱更难受的也只有没处赚钱了。


我还有一个朋友玉玉已经大学毕业了,在西安一家设计院工作,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头皮出了问题前不久去医院做了治疗,花了不少钱,告诉我不进一次医院真不知道自己有多穷。

有天他微信私聊我说最近有点心烦,想喝酒了,我问他你怎么了,工作不顺心?

他说没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工作挺好的,管吃管住,五年买豪车,十年买好房,但是我不喜欢,每月就三天假,天天996在村里跟项目,赚了钱也没地方花,这年轻娃娃谁顶得住啊,真的无聊,我想过年轻人的生活。

我说年轻人的生活可不就是996,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又能怎么办呢?

玉玉说正在找新的工作了,我太难了。

我只能告诉他,即便想过你想象中的那种生活,还不是要十年磨一剑?才毕业没多久的你去什么地方工作都不会那么如意的,创业你也没有资本。

过了不久他再次跟我聊天的时候,已经从平日里的敏感细腻变成了暴躁,我们从大学生聊到家教修养再到社会风气,一堆暴戾的交流已经足够我写好几篇文章来分享。

暴躁其实也没什么,关键玉玉说的话还都挺对,只是言语比较激烈。

讨论对错好像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我们确实感觉到身边的人和事都做的不那么好,也不趁自己心意,用玉玉的话说社会风气就是让一些傻子败坏了。

有处赚钱,无处修心的生活也会让人变的暴躁。


不仅仅是工作了的人变得无奈和暴躁,同样年纪还在做学生的我们也总有这样那样的不悦。

“大伯”是我大二时交到的一个朋友,从入校到现在前前后后担任了不少职位,“大伯”这个名字是因为她不是非常守时,参考了我几个朋友的大伯都有这个特点,得名“大伯”。

“大伯”说长大好痛苦,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身边发生的一些事情即便自己很努力去做了,也无力回天,眼睁睁看着不公平的事情在别人身上发生,又逐渐在自己身上发生,现在觉得生活好无奈啊。

她说自己做学生工作这两年多,无时不在被支配着,工作又是占用晚上休息时间,又是占用学习时间,好好过一个周末都非常难得。

我说你这样的心态以后走上社会,岂不更加无奈和悲哀?

她又跟我说做学生工作这么被支配,还什么都得到不了,有什么意义,如果让我工作的话,加班这种事除了加钱,我不会做的。

她这么说我反而想到了玉玉,真正加钱了,能赚到钱了,也不见得就不会无奈。

没等我说出口,她就说她现在就想考研究生。

我说你一个理科生,以后和导师的人身依附关系肯定也会很强,叫导师不如叫老板,也逃脱不了身不由己的命运。

很默契地我们岔开了这个话题,生活这件事情也确实没办法用简简单单的逻辑来解决。


我们都是这样,一路走来,以为长大了就能随自己心愿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想把生活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以为不断提升自己的圈子,就可以脱离身不由己的境遇。

后来发现我们始终没办法从现实生活中抽离,也印证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话,不论我们逃到哪里都没办法事事顺意。

任何时期的成长都像爬山,爬山之前憧憬另一边的风光,上山之后却畏惧下山的艰辛,等到下山又来到了另一座山前,时常会觉得还是以前那座山前的风景好,又看不到眼前这座山后面到会是什么样。

小时候要离开家去玩,不愿被父母管着。

当了学生想赚钱,不想被考试牵绊。

走上社会要去追求诗和远方,又不肯被钱和工作拽住。

到了结婚有了孩子想创造一番事业,又不得不被孩子拖着。

直到老了,再也动不了了,也离不开家了,又看着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从家里走了。

人生就是从家出发,又奔向家,把所有的无奈,所有身不由己的经历带回家。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不去做就可以不去做的,只要还活着就有很多身不由己。


我朋友小牛今天在群里分享他的感受:“身不由己能有什么感受?多想想你以后住哪,想想你爹你妈以后咋办,想想你媳妇咋办,想想你岳父岳母看不起你怎么办,想想你以后孩子怎么办,想想你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怎么办。”

有人说我们这个年纪正是一个尴尬的阶段,想惊天动地又不得不按部就班,渴望能改变生活,却不得不适应生活。

其实并不止我们,大多数人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如此,它只是一种常态。

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的生活存在吗?可能存在,但我知道不是今天。

对人生意义的探求,思考千遍万遍都是徒劳,因为生活给你的就是身不由己,你不得不想尽办法越过它,等你一路奔波可能得到的还是身不由己。

你才知道人生的意义正是如此,拼尽所有去换一个可能,也许明天就到,也许永远都不会来。

你拥有的只有现在的你和你的身不由己,那你是奋起反抗命运,还是默默忍受?或者游走于生活的刀尖上?

拼命吧,迟早会被生活这把尖刀摧毁,不如此刻起舞。

我不甘心不做一名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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