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忙着老爷去上海看病的事情,忘记了家里现有的这个病人,屏儿发了汗,吃了药,躺下休息了。
安之从庙里带回来四五个月需要的草药,整整两篓子,好在是晒干处理好的,一付付分好包扎起来。美丽整理安之的换洗衣物,估计再见都要入夏了,薄的棉衣,春天的褂子,夏布长衫,换洗的袜子,整整理了三个箱子。程太太整理好老爷的行李往安之这边来,看着美丽大包小包的,堆得满屋子都是。
“这是干么啊?”
“母亲,我给安之打包行李。”
“那要那么多啊,带几件贴身的换洗衣服就行了。”程太太看着像战场的屋子,“要是出去一年难道要带上一年四季的衣服!”
“你是没出过门,当年老爷留洋去日本,就带了个这么小的箱子,几本书,两身换洗衣物。”程太太手里比划着小箱子,看屋内,安之不在,“安之人呢。
安之听见母亲的说话声,丢下包扎的草药,从书房过来。
“母亲,你叫我。”
“哦,让信之带过来两张存单,每张都是两千的,这些零钱是带着路上用的。”程太太把存单和一叠零钱递给安之。
“穷家富路,在外面别亏待自己,照顾好自己和你父亲。”程太太眼睛红了,年轻时的分别都不及这次让人伤感。
“差不多的东西去了再买,行李一个箱子就行了,你父亲的药材都带上,每天都要熬着喝的。”
“都带了,我一付付的分好了。”
“恩。”程太太眼眶红着,“我去瞧下屏儿,你们先忙着。”
这边迎月坐在门口的窗台下发呆,程太太敲门,迎月开门出去了,小声地跟太太说,“钱大夫傍晚过来,看了一下说好了大半了,病人年轻,身体壮实,吃些清淡的再养个十天半月就可以下床。”
屏儿躺着,听她们在门口说话,也懒得动,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薄薄的晨雾在山坳慢慢消散,程府门口停着两辆车子,门口簇拥着一大家子,程老爷被人用椅子抬出来,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小六儿,核桃把行李往后面的车子里搬。安之和郭管家扶着程老爷坐在后座上。
两辆车子,载着一行四人往上海方向出发。
上海,潘幼诚家里,若廉打听兰香的下落已经很久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消息,若廉有点动摇了。太阳温和的透过窗户照在书房里,潘幼诚进来,“若廉来了,坐。”
“二叔。”
“兰香还没找到么。”
“是的,要不就是改名字了。”
潘幼诚沉默了,自从雪颜去世,潘夫人就病倒了,自己的精力也不如从前,一吃力,一紧张就心慌。
“是我不好,我欠的情,让雪颜还了。”说着流下泪来。
“叔叔,您要多保重啊,就是雪颜活着,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若廉安慰着,“过几天程伯伯要来上海看病,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把平安里的房子过户给信之,让他们住。”潘幼诚擦干泪。
“好的,我出去再打听下。”若廉说。
“你自己有事就先忙,兰香的事记着打听着,也别耽误正事。”潘幼诚说。
湖州的老房子里满满的都是雪颜的影子,潘老爷为着夫人,也为着自己,跟家族的堂兄一起搬来上海,一来有依靠他们的意思,二来上海的医疗条件相对较好,他是比较相信西医的。
这天阴着,似乎快要下雨了,空气里湿湿的,上海肺病疗养院门口,安之一行四人到了门口,安排程老爷住下,小六儿和核桃在医院留守,安之和郭管家在医院周围的巷子转着找房子。若廉从车上看到他们下来,笑着喊他们:“程安之。”
“是潘少爷。”安之意外,“本想安顿好了去问候潘老爷的,没想到这里碰到了。”
“什么碰到啊,就是来找你们的。”若廉笑着说,“叔叔身体不大好,也不常出门。怎么,住的地方找到没有?”
“我和管家正找着呢。”安之说。
“别找了,”若廉打断安之的话,“我叔叔在上海给雪颜和信之买了房子的,可惜雪颜不在了,信之也算半个儿子,你们住进去也是我叔叔的意思。”
安之愣在那儿。
“别发愣了,我带你们去。”若廉拉着安之往车里走。
“恩,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医院还有行李,我们先去医院吧。”在人生地不熟的上海,安之只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