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因为新年的缘故,给家里打电话有些频繁,又聊起了要不要回老家的问题。我的心久久无法平静,从我父亲想到我奶奶,想到我自己,想到我们祖孙三代,在不同年代共同的漂泊。
我父亲
这些年在外地,给父亲打电话聊得最多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爸,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呢?”
父亲是20岁那年因为婚姻,到我们现在的村庄生活,从那时起,他就心心念念的要回老家,那是他长大的地方,那里有他的院子,他的房子,他的发小,他的兄弟,那是他的根他的梦,他觉得他一定要回去一定会回去。
于是2000年,他在老家盖了当时还不常见的两层楼房,那时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不久之后就会回去,想着马上就可以住进自己的新房里。
转眼到如今,过完年已经进入2018年,整整过去了十八年,那是一个人从婴儿长到成人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新房子已经变成了老房子,却还未住进去一天,想来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纵然他千方百计想回去,天总是不随人愿的,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现实问题,家里其他人不愿回啦,户口怎么办啦,土地怎么办啦,孙女孙子上学怎么办啦等等。虽然只有那么几里路而已,然而就是回不去。
一年又一年的拖下来,到今年他已经在现在的村庄里暂住了四十三年,回老家去渐渐的似乎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我奶奶
两年前,我80多岁的奶奶在姑姑的陪伴下在我们家住了一阵子,拜访下她的姐妹,看一看她长大的地方,会一会她长大成人已经儿孙满堂的外甥外甥女们。
姑姑说回来看看一直是我奶奶的梦,她让母亲在有生之年圆了这个梦。
我奶奶是在饿死人的年代,我们那里灾情严重,活不下去,不得已逃荒到了几百里外的另一个县。
她在那里嫁给了我那边的爷爷,之后一直在那里生活,生儿育女,直到儿女成人,又都有了儿女,到如今应该有五十多年了吧。
我自己
我从15岁离家,刚开始求学,之后工作,后来因先生工作变动而到国外生活。掐指一算,已经离开家乡二十余年了。
这些年也是成了家,有了孩子,现如今在距离故土几千里之遥的地方生活。无数次的梦里会回到家乡,回到我长大的那个小院子,每次惆怅万分的醒来,已明白自己早就回不去了。
即便偶尔回老家住一阵子,也知道自己已经是个过客了。家乡的人事已有诸多变迁,我长大的院子已经是面目全非,每次回去都是止不住的伤感。
共同的漂泊
我们祖孙三代,在不同的年代,由于各自不同的原因,却进行着共同的漂泊。我们或远或近的离开自己的家乡,在异乡为异客的生活。
而家乡和异乡却又因人而异进行着变迁,我奶奶的异乡是我叔叔姑姑们的故乡,我爸爸的异乡又是我的故乡,而我的异乡或许是我儿女的故乡。
再看看我周围的人们,在我们安土重迁的国度里,已经鲜有人在一个地方出生成长。因为工作,因为婚姻,因为子女,因为生活的种种,我们进行着或远或近的迁徙。
其实细想下来你会发现,迁徙是人类生活共同的主题,古代的人们也会因为赶考,因为仕途,因为贬谪,不得远离自己的出生地到异乡去生活。
因此古往今来,思乡成为千百年来人们吟咏不断地情怀,于是有王维的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李白的“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余光中的“你在这头,故乡在那头”。
在这个多变的时代,我觉得真正的家乡它不在远方,甚至也不是某个现实的物理的存在,它只是在我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
我知道它一直都在,我也知道,我永远永远的都回不去了。是的,我依然可以回到我生长那个地方,可是那个地方已经不是我小时候的同样的地方了,周围的人也不再是我小时候的人们,景物也不是那时的景物。
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不止人们,大自然的一切无一不在变化,花草树木,虫鱼鸟兽无一不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着变迁。
有句话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因为河流实在变化的,你踏出去再次踏进来的时候,河流已经不是原来的河流,你也不是原来的你。
茫茫宇宙,浩浩星辰,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改变,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当然不能例外。切莫说当前的多变的社会,在一个地方从生到死的生活完全就是一种梦想。即便你真的这样做,在一个城市出生,求学工作,直到老死,你管的了空间的变化,却阻不住时间的流逝。
你会发现,若干年后,你生活的城市已经不是当初的城市,你周围的人们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些人。你挡不住岁月的变迁,人事的沧桑。于是你依然无法避免内心那无法消解的惆怅和伤感。
有句话说:真正的成熟就是,看清了生活的真相依旧热爱生活。在这个多变的社会里,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不断的动荡中,知道了生活一直在变化,明白了世事一直都无常,也明白了自己无法停下迁徙的步伐。然后我们接受这种结果,我们怀着伤感,带着遗憾,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