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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12332
正值新年,我回到老家过年。我的老家在一条小巷子里,这条巷子里总共住着两户人家,前后相邻,前面是老严头家,后面是我家。多年的邻里关系,让我们两家相处融洽,因此,我们非常熟络。当然,我和老严头不熟,和我熟的是他的外甥青辰。
新年伊始,全国各地都在用各种方式喜迎新春,我们巷子也不例外,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举杯畅饮,把酒言欢;一到夜晚,就买来烟花爆竹点燃,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爆竹在地上劈啪作响,年味甚浓。
我第一次见到老严头,是在除夕的夜晚。那天,正是辞旧迎新、家人团圆的时候。因为高兴,我在饭桌上贪了杯,喝得醉醺醺的。因为不胜酒力,几杯啤酒下肚,小脸胀的通红,自然也没了食欲,于是,我向长辈们表达完新年祝愿后,独自离席,来到屋外透风。
寒冬腊月里,虽然没有飘着什么鹅毛大雪,但呼啸的寒风还是刺骨的冷。我借着酒劲往外走,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下。
屋外的空气中,还弥留着燃放烟花爆竹时的火药味,很是刺鼻。酒精麻痹着我的大脑,阵阵困意涌上心头,想到今天是除夕夜,向来有守岁的习俗,我就大口呼吸着空气,试图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不会睡去。
忽然间,在一堆火药味的空气中,我嗅到了一阵烟味,我探头朝外望去,望见在巷子前的路口边,有一个老头坐在椅子上,正抽着烟。
只见这老头翘着二郎腿,脚上穿着一双崭新布鞋,一条得体的条纹裤,在黄色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迷眼。再看他的上身——一件宽松的白色背心,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单手抬着,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支中华牌香烟,一呼一吸间,烟头处冒着一圈火星,烟雾从他的口腔中吐出,随着风向,一直飘到我这里。
在昏黄阴暗的路灯下,老头手臂上的肌肉因为年老而变得松弛,他突出的肚腩和耷拉的乳头在白色背心的修饰下,十分突出,不难看出,老头有常年酗酒的习惯。我上下打量着老头,他也注意到了我,却没有吱声,自顾自的,用嘴叼起一支又一支香烟,手里拿着的打火机咔咔作响,一次次的点燃、抽完,直到烟盒里再没一支烟,变成空瘪的纸壳,打火机的咔咔声,也随之嘎然而止,只剩下地上还冒着星点火花还没有燃尽的烟头和东倒西歪的烟蒂,被随意的丢在椅子周围。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我只是短暂的站立,就直打哆嗦,抖得不行。刚才上头的酒劲,一下子被压得不知去了哪里,我一下子清醒了,赶忙缩头跑进了里屋。不敢想象,寒冬腊月里,一个老头竟然穿着背心,坐在椅子上抽着烟。我心想,他是不是跟我一样,借着酒劲呢,所以忘记自己置身在寒冷之中了吗?如果真是所想的这样,那么,他一定是喝得酩酊大醉了。
想着想着,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已是临近晌午,楼下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母亲上楼来喊我起床吃饭。
饭后,屋里弥漫的烟酒味道使我难受不已,于是我推开门走了出去,又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下。
我抬头,看天气晴好,太阳正在我头顶上,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强烈的阳光照的我睁不开眼睛。我低下头,探出脑袋朝前面看去,巷子的路边,只有一把孤零零的椅子和散落在椅子周围一圈东倒西歪的烟蒂。不见昨天晚上那老头的身影。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坐着,依旧是刺骨的寒风,唯一不同于昨晚的是,晌午的阳光打在脸上,较于寒风,变得暖洋洋的。阳光还打在椅子上,涂漆的表面变得油亮,还反着光。几只麻雀在电线杆上驻足,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也享受着这份安宁时光。有几只耐不住寂寞的麻雀从电线杆上一跃而下,飞到地上,用喙啄地上散落的烟蒂,似乎是对香烟感到好奇。我正看着,被麻雀的活泼生机所吸引。
突然间,前面一家传来的激烈争吵声,打破了这安静随和的画面,麻雀被惊到飞起,也同时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认真的听着,生怕听漏了一点声音。我像极了前来围观偷听的群众,是那样的好奇,那样的小心翼翼,竖起耳朵仔细听。听见了几个人在争吵:“老严头!我叫你不要酗酒抽烟!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全当耳旁风了,是吧?!医生说你肺部有感染,肾脏也有问题,搞不好就是尿毒症,肝脏也硬化了,你还喝酒!还抽烟!你是不是嫌命长,活不够啊!”语音刚落,传来一声声哭泣声,伤心欲绝。
“哎呦,奶奶,您别哭了!这大过年的,不好!”青辰的声音从里传出来,是他在劝告奶奶。
“哎呦,爸,你说说你,身体都这样了,自己还不控制一点呢!还整天到晚抽烟,一抽就是两包,你看看光打火机,你买了多少了?烟就可想而知了!再这样下去,你就住到小卖部去,搞批发算了!别人喊你老严头,我看你就是老烟头!”说完只听碰!的一声响,这是打火机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哎呦,爸!你说什么呢?怎么可以这样说爷爷。”青辰又在一旁劝父亲快别说了。
“老烟头!老烟头!老烟头怎么了?我就好这口!还砸我的打火机?!”一个浓重的烟嗓发出怒吼。
“哎呦,爷爷,好了好了。”
在一番劝阻声中,激烈的争吵声渐渐消停了下去。
原来,昨天晚上我看到的老头,就是青辰的爷爷,老严头。
就当我打算接着偷听时,一枚摔炮在我脚边响起。
“啪!”我吓一激灵。急忙缩回脑袋。
“嘿!”寻着声音,我看见青辰正朝我这边走过来。于是,我也朝他走过去。
我和青辰,是小时候的玩伴,我在城市生活,只有每次过年回到老家时,才能互相见面。我们聊了很久,从小时候一起玩耍的经历开始讲起,一直聊到彼此最近的生活......
“这大过年的,一起去买炮仗啊!”青辰拍着我的肩,对我说。
“好啊。”我回应到。就这样,我们勾肩搭背的去街上的小商店里买了几盒炮仗。
我们回到巷子时,看见老严头正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一个人抽着烟。一支一支,手中的打火机不停咔咔作响,周围散落的烟蒂,越来越多。
青辰见状,想去抢夺老严头手里的烟,正巧买炮仗的时候忘了买打火机,于是他走上前对老严头说到:“爷爷,你别抽烟了,打火机借我用用,我要放炮。”说着想要伸手去拿。老严头撇了他一眼,不情愿的说道:“小孩子别玩火,小心晚上尿尿!想放炮,等我抽完这一包烟再说。等我抽完这一包啊,你就把我的打火机放进抽屉里锁起来,连同烟一起,明天开始,我决定戒烟了。”青辰听完,笑着答应。
老烟头就这样一支一支烟的点燃、抽完。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在他的一呼一吸间,一支香烟的一生也走到了尽头,那样短暂,那样的转瞬即逝。
“青辰,过来,把打火机拿去放炮!”老严头用浓厚的烟嗓对青辰说着。一边说着,还一边剧烈咳嗽着。
“额哼,咳咳咳......额哼,咳咳咳......”老严头一直在咳嗽着。
青辰从老严头手中接过打火机,从盒子中取出一枚炮仗,点燃。
“碰!”炮仗在点燃的那一刻爆炸开来。随着一声响,老严头也随之倒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爷爷!老严头!”我和青辰同时发出惊呼。
......
青辰按照老严头说的,把打火机和香烟一起锁在了抽屉里——一包拆封过的只剩下半包的烟和一支液体快用尽的打火机。
我又坐在了石阶上,把头探了出去,只见巷口路边摆着一把椅子,椅子周围只剩下许多东倒西歪的烟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