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地运行的量子通讯卫星站发来了消息,六天以后自由之光将和位于太阳系小行星”MAY”上的GY6875空间站对接,届时莱尔也要被打包送上战舰。
接到噩耗的莱尔也曾经尝试过摆脱这种命运。第二天他就向学院学生管理处提交了健康情况说明:自己的体质并不适宜长期呆在太空。但管理处的那个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的老头子笑眯眯地调出了莱尔一个月前的体检报告单和之前多次乘坐星际运输舰的记录。
“我毕业论文还没写完”,莱尔不死心地继续找理由。
“不用了,在战舰上你会有更多机会研究和实践的”,“好好干吧,小伙子”。
很明显,现在似乎不管是军部还是校方,都想尽早扔掉这个烫手山芋。
明白了自己所在处境的莱尔不得不面对现实。“只剩六天”,他暗忖着,“看来是来不及和老爹当面道别了”。
莱尔的老爸莫瑞(Morry)是一个钻石星球的矿主。自从人类迎来新的智能时代之后,原本许多在科学被认定“不可能”的论断也一一被推翻。人类得以展开超长距离的星际旅行,去太阳系和系外探索资源和文明,其中钻石开采就是一项大生意。
这些星球核心的璀璨金刚石矿产往往来源于白矮星——含碳超过15%,且质量中等的恒星,在走完生命的第一历程之后,内部慢慢冷却,失去一些质量,接着形成坚硬的固化内核——碳晶体。纳米级别的半合成金刚石生物组织相容性极佳,被视作是制作意识芯片的完美原料。而金刚石本身作为一种天然的高硬度高熔点材料,被广泛应用于如今的工业制造中,供不应求。
供需的巨大差距催生了好几波钻石开采的热潮,以莫瑞为代表的矿主则是最早的一批探索者。采矿人会派遣开采机器人先悬浮于白矮星的超流体表面,集中喷射惰性气体使得局部冷却,然后由外向里慢慢用金刚石铺设一条通往星球内部的矿道。因此,欲开采金刚石,要先付出金刚石,这是个极有意思的操作原理。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句古老的谚语也在采矿人中广为流传。
许多先证者因为星际运输和开采技术的不成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活下来的一些人,几乎都赚得盆满钵满。
老爹莫瑞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成了先富起来的那拨人。富有了的莫瑞发现,金钱实在是个好东西。这些闪光的矿石转换的价值,不但能为他居住在地球上的家人提供优渥的生活环境,享受昂贵的有机食品,呼吸超滤的纯净空气,还能换来名誉和地位。
草根出身的莫瑞在身份上一直有一点微妙的自卑情绪,于是格外地希望把儿子培养成一个精英。而进八大军校,是全联盟公认正统精英生涯的第一步。在花大价钱向校方捐赠经费建立了两个航天仪器重点实验室之后,他成功地把莱尔送进了八大之一的阿瑞斯。
鉴于以上原因,莱尔这两天来一直纠结于如何将这个坏消息委婉地告知莫瑞,因为他不能保证老爹不会被这个消息打击到发疯。面对面交谈可能是最好的方式,但是时间所限,即使是乘坐最快的星际运输舰也来不及赶往老爹所在的星球了。
“过几天再说吧,”莱尔的鸵鸟心态发作,决定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