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节,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影响,到处静悄悄的,没有漫天的绚烂烟花,没有喧嚣热闹的花市灯火,唯独城市高楼华丽万变的亮化霓虹和小区里的灯笼,点缀着节日的沉默。随着一天天厅堂卧室一日游的日子,正月已渐进尾声。
我本也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宅家里久了也并不觉得闷,但对于这过年的热闹,因了小时候的一些美好记忆,还是有些期待的。
小时候在农村,每年除夕走街串巷的拜年是必不可少的,除了向本家的长辈拜年讨要红包外,没出五服的同宗只要是在村里住的,哪怕平时不怎么来往的,都要登门去拜会一下。我们小辈,通常跟在大人后面,前面是哥哥姐姐们,有时候赶着人多或者还有上一波的人还没走我们都进不了正屋,在厅堂跟着喊一声过年好就行,不一会儿就又跟着退出来赶往下一家。要把五服全拜遍要到凌晨以后,大人还得赶着回家招待别人的拜会,把重要的去过了剩下的就由本家里年长的哥哥领着走完,我们女孩子不用全都跟着去,也可以跟着大人一起回家。香火缭绕的年里,拜年是记忆里最重要的事。
相比除夕夜的拜年我最期待的是正月十五元宵节。除夕因着拜年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但元宵却添了一抹神秘和趣味。
当夜幕降临,妈妈就会吩咐我把家里所有的灯全都打开,供桌上摆好提前做好的面灯,犄角旮旯里还要点着蜡烛全都照个遍,据说是赶跑所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心里当时对于这什么是不干净的东西隐隐地是有疑问的,但这个是可以正大光明的玩火的,兴奋就盖过了所有的疑问。小孩子本就很喜欢玩火,平时大人不让玩,吓唬说玩火晚上睡觉会遇到鬼。会不会真的遇到鬼我不知道,但真的有时候身上会莫名其妙的起一些青,大人就会说是被鬼拧的,心里就会对鬼这种事物产生恐惧,所以平时肯定是不敢玩火的。但在今天得了令,很是庄重的认为自己也承担了某种使命,心里是又兴奋又开心,充满了满满的仪式感。
照明的蜡烛是特殊的,我印象里是那种蜡烛头红红的,手把是竹签的,跟供桌上点的那种不同,拿着不用担心烛油流到手上,火比较大却也燃烧得很快,所以我的速度要快,从几个屋子到院子再到过道和厕所,还有其他一些犄角格拉,往往手里要准备2-3根蜡烛。后来我就灵机一动,自己做了一个小桔灯。那时学了冰心的《小桔灯》,对里面提着小桔灯走在夜色里的冰心印象深刻,心里产生了一个优雅的有学识的女性形象,对她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向往。所以,提着小桔灯去做这件事情,心情是很愉悦且骄傲的。而且在我们那附近,所有的小孩子我是第一个做小桔灯的,邻居家的小男孩还央求她妈妈来跟我要一盏。小桔灯竟给我带来了小小的名气。
现在小孩子过年不用出去拜年了,顶多正月里走几家亲近的亲戚,还可以利用春节假期出去旅游。当然元宵节也不用拿着蜡烛去照犄角旮旯了,也不需要自己去做一盏小桔灯,各种手提灯笼玩具应有尽有,女儿就有一盏大公鸡的手提灯,还会唱歌,会跑。
因疫情宅在家里的这个年更是与平常日子没什么不同。看着窗外小区里闪烁的霓虹灯,想起遗落在童年里的那盏小桔灯,想起那时与现在不同的日子,觉得生活真的平平淡淡才是真。欲望每增加一分,就离心里的安宁远一分。我们到底最需要的是什么?需要守护不能遗忘的又是什么?
幸亏时光不会倒流,否则万物一定会朝旧岁月里疾步奔跑。
——刘以鬯《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