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蹊蛮子/文
突袭的凉意让棉被中的自己蜷缩的更紧。看看时间,凌晨1:17。
二零一九年,农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忘记了那天得吃面。
出租屋不大,只摆放了一张简陋搭起的小床:两张残次满是时代感的长凳上靠墙勉强撑稳的床板。记得刚到这里时,先因为它诧异,然后沮丧,之后用崭新漂亮的包装纸试图将它粉饰出一个内心所能接受的最低档次。
表姐总说我读书读傻了,没有心眼,不谋手断。
就在这张床上,我和合租的小妹恭敬的蜷缩着共度了半月。
阿晶是附近专科的学生,因为备考搬来与我合租。我们之前只见过三面,说过几次话,程序性的互加了微信。
她来,第一句话是关于床的。这也是意料之内,这房子里也只有这“床”了。
房东恨不得搬走原来房子里所有的家具,只找来这样一张所谓的床,让你对他的施舍报以感恩之心。
起初,两个人也去找过他商量加床的事。只是听说我们只打算租住一月,脸色就立刻阴沉下来,改换做“我愿意你们租一个月已经是破例”的恩情,就不要奢望会给你们加床之类的要求。
半月后的一天,我俩在他家门口蹲了两个小时。那天,其实就算是现在想起脸上还是会扯出一丝不知滋味的笑。
“什么事?”
“我们想租个长期,大概四个月左右。”
微弱的街灯穿过玻璃。黑又不黑的走廊里,我看着那个膀肥腰粗的中年男人慢慢扬起的嘴角,一瞬间五味杂陈。
长期的租金使我们轻轻松松有了一张起码算是床的铁架床和一方小小的书桌。
可这座城市,给我的,却是越加寒冷的空荡和漂泊感。
我捂不住口袋,他们想看它,想得到里面的东西,在它深邃的黑色世界里,满满的被欲望所期待。
这天下午,很多人在哭,坐在马路边,躲在厕所。大声或是啜泣。
从十一月到三月,甚至更早的时间。
当大家下定决心是有必要得给自己的人生一个交代的时候,权衡,然后割舍。义无反顾的朝着唯一一道光开始了漫长又枯燥的奔跑。
对于这一群人来说,这道光是神圣无法被替代的,是重生的唯一途径。
文件的截图传进群里时,很多人庆幸,很多人旁观,更多人先是不确信,只到手指着图片一字一字的读出来很多遍,之后瘫软了整个身子,眼睛里便只剩了空洞。
“学前教育不再纳入本次招考范围…………”
二十八岁的女子,她显得很冷静。
她说,她为了考职位,推迟了婚期。
不过突然不想结了。
其实不考也没什么。回家,在镇子上找份临工,一个月一千二。
只是她不知道,这些薪水,怎么去养活一个孩子。
不过,一个美术专业的男子也像是无所谓的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笑着说:“真好~人生本来想着再认真做个人吧。看来,命里注定我得过那种睡到自然醒,早晚刷手机的清净日子。”
这一夜,我失眠。
很多很多的人,或是哭着失眠,或是苦笑着失眠。
但这并不会有什么可担心的。
觉得累了,总会熟睡。
梦里,喜怒哀愁。又是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