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问自己:你的梦想是什么?
从小好多人都想开飞机、当军人、当科学家,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想快快长大,学会挣钱摆脱贫困。在我的记忆中能上吃上一顿可口的好饭似乎都是一种奢侈,挨饿的感觉时常有,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父亲是一名乡村民办教师,工资微薄,母亲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母亲嫁给父亲后吃了很多苦。我的爷爷奶奶老来得子,从小娇惯父亲,上学时除了读书据说什么也不会,但考大学时落榜了,那时家境平寒爷爷奶奶为了供父亲读书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在我能忆事时家里攒了钱还从别人手中赎回爷爷卖出去的树,赤贫的家庭无力继续供父亲补习,高中毕业父亲直接回家了,爷爷那时已年近70。父亲回家顺理成章需要下田干活,挑起家庭的担子,可父亲身体瘦弱力气小不会务农。就在爷爷奶奶一筹莫展时,那个知识贫乏的年代,在农村父亲还算一名知识分子,阴差阳错地父亲被村民推选为村里的一名代课教师,工资是村里上学孩子的家庭集资一部分粮食,称为“学粮”,教师成了父亲一辈子的职业,直到现在也是。
小时候母亲要承担繁重的农业劳动,爷爷在我2岁左右就撒手人寰,奶奶年事已高还要照顾患有羊癫疯的收养伯伯,幼小的我便无人照看。从2岁起我跟着父亲辗转于乡村学校,父亲一手把我照顾到小学毕业,同时充当我的老师。在我上小学时父亲被调到了一个离我家大概有15里左右路程的小乡村,不仅路途遥远而且大段路都是崎岖山路,那个村子全村约有40户左右的人家还分布在三个不同山头,村庄之间彼此相隔三四里左右的山路,学校坐落在中间村庄。学校有三间破旧的瓦房,一间集办公室、厨房、卧室的混合体,两间教室,门窗上面没有玻璃,冬季时糊几张报纸来堵风,不过这个小山村在森林脚下,冬季大雪覆盖夏季绿树葱葱,景色挺优美。周末父亲回家,为了贴补家用无论冬春四季时常背着一捆柴,小学三年级开始我幼小的肩膀上也背起来一个特制小背篓,里面放着少量的柴火,当时感觉很痛苦,但我从不抱怨,偶尔看到一辆皮卡车急速而过我梦想着自己长大也要开一辆那样的车,把我和父亲肩上的柴火放到车厢里,我开着车父亲坐着,多好!现在想起来多么地滑稽可笑,然而那的确是我那一刻的梦想。
初中时我慢慢懂事,父亲为了自己的学业骑自行车到县城上学进修,母亲带着妹妹暂时顶替父亲的岗位。我到镇上走读上学,平日的衣食起居自食其力,并照顾一头小猪,周末父母亲才回家,初一第二学期我瘦弱的身体终于力不能支一病不起,甚至差一点离开了这个人世间,病了两月左右九死一生。初二起,外公外婆住到了我家,一边打零工一边照顾我。有一次村子里来一名乡镇干部,西装革履细皮嫩肉,在人们簇拥下显得十分神气,我的母亲用羡慕的口气对我说:“你要好好学习,长大才能像他一样,不吃像我和你外爷外婆一样的苦”。那时,我记住了只有好好学习才能改变我,改变家庭,这是我在初中高中埋头读书的原动力。这样稀里糊涂地一级级升学,到了高中在老师口中得知大学就在大城市,那里有你想象不到的美好,考上好大学就能有一个好人生,那时不知大城市的美好在何处,因为在上大学之前我最远只到过这个小县城;好的人生,在我的理解中就是“母亲口中的那个干部”。为了“美好”与“干部”我拼命地读书,学习成绩是我的一切,即使曾经一度迷失了自我而跑偏,好在父亲的严厉训斥下很快回到了正规。高考结束,等成绩公布填报志愿,别人说我的成绩能上某某大学,父母亲听说我的成绩能考上某某大学毕业后能分配,父母亲高兴极了,我衡量再三最终选择了那所某某大学,我衡量标准简单三个字“学费低”,那时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穷人选择少。
去大学时,我怀揣着“那份美好”,一个人登上了夜晚的汽车,父母没有陪同我,即使这是我一个人第一次出远门。走的当天母亲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那场景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不是我的父母亲不愿意送自己的儿子,而是没钱,就连我的三千多元学费和生活费都在亲戚家东拼西凑而来,父亲时常给我说起:“孩子,你有天佑你,你上大学的那一年霜灾很严重,全村人的花椒全没了,就咱家的花椒树上还零星地挑着一些,花椒卖了好价钱”。父亲现在说起来颇有几分得意,可每当我听起来很心痛。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我那时更多的是好奇、是憧憬,所以一个人走,也就觉得没那么孤单,少了些恐惧。
大学的时光是我一生内疚的时光。进入了大学我没有了目标,我不知道学习干什么,能干什么,等大学考上的那一刻我认为学习就结束了,大一时我还秉承以往刻苦学习的习惯或多或少在学习,等到大二,面对外面的繁花似锦、物欲横流,我彻底的堕落,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父母的苦难,变成了一个彻头彻脑的混蛋,生活费一月比一月问父母要的多,从不管父母挣钱的辛酸,浑浑噩噩不学无术地过了一年又一年,“虚伪、空虚、迷茫”,在酒精烟草中人云亦云,在灯红酒绿中醉生梦死,可我的父母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儿子,自己累死累活不让儿子受罪。现在想起这段荒唐事的时光很是愧疚。
大三后半期似乎幡然醒悟,开始思考学习到底是什么、我要什么、我以后想干什么、梦想是什么,整体而言无非瞎想一通,往往都无果而终。不过,为了解答这些疑惑我开始大量读书,望从书中找到答案,有时突觉顿悟,有时又一片茫然,在似懂非懂中走完了自己的大学四年,我毕业的那年父亲经过自己不懈的努力终于修成正果,考上了,成为了一名编制内的教师,父母亲满心欢喜。毕业后,我回到家乡在小县城如其所愿分配到了工作,一直到现在。
工作后的前五年,随着家境较以前好了许多,内心活动悄然变化,物欲越来越浓,无意中和别人攀比,总感觉人家房子大、车子好、票子多、工作体面,自己野心膨胀总想干出一番天地来和别人一决高下,可现实是残酷的,经过几番较量败的一塌涂地,工作生活不顺心,开始自暴自弃,总感觉命运不济、世道不公、怀才不遇,对社会充满仇恨,幻想改造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美其名曰:为解救苍生,谁主沉浮!实际就是满脑子幻想一朝成龙践踏众生,这就是那时虚无缥缈地梦想,在梦中聊以自慰。
岁月无声,在生活的打磨中渐渐认清了自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脚从天上渐渐落到地上,脚踏实地的生活,不再心浮气躁眼高手低。人只有从物质的羁跘中解脱,你才能认识你自己,我恍然大悟。梦想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列出了一份梦想清单:1.让健身成为一种生活常态,塑造健康身形;2.读够一万本书,成为两足“书柜”;3.学会一种搏击运动、射击和攀岩;4.开一家以女儿的名字命名的温馨书店,感染孩子影响别人;5.走遍中国的大江南北,赏遍人间美景。以上清单与其说梦想实为目标,那我的梦想到底是什么?常言道三十而立,立身、立业、立学,立学才是我真正的梦想,我愿为此倾其一生,在学的生涯中修炼无意无必无固无我之学。今日(丁酉年七夕)正值而立时,深思熟虑以定梦想,以文明志。
后记:我曾经无数次想下笔写写我的父亲和母亲,又没胆提笔,回忆起那段往事,常会泪流满面,时至今日写我的梦想代写一二,写时依然心如刀割、泪如泉涌。他们虽说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但在我的心中依然伟大,父亲母亲没有教过我大道理,他们的生活态度却影响了我,父亲为了“转正梦”不畏艰辛努力求学,最后为自己正了名,母亲不嫌父亲的清贫,为养家糊口常年艰苦劳作却无怨无悔。面对生活的磨难父母亲同舟共济、坚韧不屈、顽强拼搏,这是留给我一生的财富。此文谨献我的父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