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武则天正传》(林语堂)之惑

        这是一部用英文写成的史书,由张振玉翻译。书后对林语堂先生的介绍是:林语堂,文化大师,作家,以英文书写而扬名海内外,四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林先生旅居美国数十年,骨子里仍是传统的中国文人,其作品无不传达着中国人特有的智慧、气质和情怀。对于本传的评价是:林语堂从西方文化观念出发,对中国历史上的唯一女皇做了探索性阐释,在中国现代传记文学史上意义非凡。

       该书正文之后有一个附录,是“武后谋杀表一、二、三”,分别罗列了武则天谋杀近族、李唐宗室、文武大臣的时间、姓名、关系、方法、官职等等。不看正文,只要看看这几张附录表,就不难想像武则天有多么残暴甚至于变态。这些表格中列举的,可以认为大多是史料中有记载的。但大概也不乏一些稗官野史。例如书中描写武则天掐死自己刚生不久的女儿这一情节,写得言之凿凿。这是后世最流行的版本。这种说法,《新唐书》与《资治通鉴》中均有记载,但离唐朝时间最近的《旧唐书》中却并未记载。这一点迎合了世俗人的口味,因为既然她是一位杀人无数的残暴女人,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必然冷血残暴之至,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也完全必然。只可惜后人无法了解当时的真实情形。再如林语堂写武则天与李治之间的感情,将其完全写成了这个野心勃勃的心机女人成心玩弄的阴谋诡计。写她之所以没有早日直接毒死李治完全是出于稳固发展自己在朝廷的地位的一种稳妥之策,并非出于对自己丈夫的情感。

          本来,武则天不仅在政治、经济、军事上均不缺乏建树。即使是在文化建设方面也有不凡的创造,比如在她逐渐稳固自己的统治之后,开始致力于“改革文化,创造了则天文字。部分则天文字还传到日本韩国,甚至成为某些日本人的人名用字。武则天称帝前一年,改名为‘曌’(zhào)。曌是‘照’在则天文字中的写法,取‘日月当空’之意。又作‘瞾’,取‘双目当空’之意。武则天认为自己好像日、月一样崇高,凌挂于天空之上。”(摘于网络)但林语堂将此字大肆嘲弄了一段文字:“又给自己的名字创了新字,上为‘明’,下为‘空’,意思与‘照’相同,表示日月向下面的空处宇宙照耀。她是自以这样高高在上向下面空处照耀自比的。可是如此太不妥当,因为天下没有女人以其下面庞大之‘空处’来号召的。她幸而不知道茶馆酒肆传遍的淫秽的笑话——谁去填这个巨大的空处呢?当然,一个和尚的秃头就成为一个最好不过的笑料了。”如此委琐的语言,实在有失文雅,读来感觉有些像市井文字。

          文中这样嘲笑讥讽的文字非常多,让人非常分明地感受到林语堂对武则天充沛的厌恶之情。

          既然是正传,读者自然有很高的期望值。不知道林先生主要依据哪些史书撰写成此书。读了这部所谓“正传”以后,痛感文字的力量之恐怖。死去的人不会说话,只能由后人随意评说杜撰。作者喜爱的人,就妙笔生花,涂脂抹粉地大加美化;对于自己仇视厌恶的人,就可以随意丑化抹黑,反正其人已死,其时已远,也没人告他诬蔑诽谤罪之类的。好像记得读过创作《三国志》的陈寿的一段逸事,据说他为了索取更多的钱财,竟然要一些名门之后给他送钱粮。为此他黑白颠倒地进行历史创作。

          想来历史可能的确是一笔糊涂账。因为它是由人来创作的,而如果是人,就都会有自己的好恶。据传郭沫若曾说,“历史就像一个小姑娘,任你如何打扮。”这对于喜欢读史书的人来说,真有点恶心。因为你读的也许并不是真正的史书,或许不过是后人演绎的小说而已。

       不禁也很想去读一些与武则天有关的史书,以窥视一下武则天的真实面目。只要能写出一部完全美化武则天的史书,就肯定能博取世人的眼球。林语堂可以完全写她的恶行,那么别人为什么就不可以尽摘她的美誉与善举也来大书特书一番呢?

           外国的普通读者不大可能来读中国的古文史书,林语堂是中国人,他这样写,他们就这样读。恰好在外国人眼里,中国的皇帝都愚昧无知没一个好东西,还是他们国家的统治者文明又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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