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

    “妈妈,明天早餐我想吃您做的蒸饺。”“妈妈,我想吃手擀面。”“妈妈,我们学校今天吃藕夹了,可是没有您做的好吃。”“妈妈,我们晚餐能不能吃……”。

  身为两个孩子妈妈的我,无论工作多忙也要满足孩子们的要求。凌晨5点钟的厨房、深夜11点的厨房,都有我手忙脚乱的身影。不是厨艺爱好者,更不是从小练就的本事,只因身为母亲,我觉得这厨房的人间烟火气是父母之爱子最重要的出口,是表达爱的最直接方式。

自制南瓜饼

        这人间烟火,也是爱的一种传承。我的母亲用她的“粗茶淡饭”,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 抚育了我们姐弟六人,也用她独有的烟火,让我明白:人生的道路没有坦途,苦和累才是常态,为了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我们必须选择坚强。

    初二那年,一次月考失利后的周五晚上,回到家,母亲又为我准备了丰盛的饭菜。看着母亲不停地往我碗里夹着菜,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妈,我不想读书了!”母亲被我这一举动吓的愣了半天,然后说:“吃完饭再说。”我倔强地说:“我不吃,我就是不想读书了!”“为什么?”“我太累了,我压力太大了,我怕‘娘在家望,儿在外让娘失望’!我想跟村里其他同龄孩子一样――出去打工,我不想读书!”

    那时的我们,村庄贫穷又落后,孩子们基本小学毕业就都外出打工了,很多孩子小学都不能毕业,尤其是家里孩子多而且是女孩子的,那就更不能读书了。我的母亲不希望她自己“不识字”的悲哀在她的孩子们身上重演,坚持省吃俭用、日夜劳作供我们姐弟几个读书。无奈现实压力,姐姐们也都相继辍学,踏上了外出务工的道路。在家里,除了弟弟,我算最小的孩子,所以无论家里多困难,母亲坚持要我读书。我不知道什么叫为“改变命运”而读书,只知道好好读书,读好书,是母亲的期望,母亲会开心。母亲开心,我就开心。小学时,每次从学校拿回奖状交给母亲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她难以掩饰的喜悦,我知道那就是我努力学习的目的。到了初中,学校离家十几里地远,而且没有可以乘坐的交通工具,只能靠骑自行车上下学。风里、雨里、雪里、霜里左手撑着雨伞(那时为什么没买雨衣,现在也不知道),右手扶着自行车的龙头,骑行十几里泥泞地,不过每周只能回家一次,一周骑行一个来回。周五天黑到家,周六早上天不亮就得出发去学校,因为初一开始,我就被选进了学校的“奥林匹克竞赛班”,每个周末都需要在校补课。整个初中,基本没有周末。不怕读书有多苦,就怕学校成绩排行榜上没有我,只要学习成绩好,我觉得一切都很美好。周五晚上回到家,可以边享受母亲给我准备的美食,边跟母亲分享学校一周的趣事,告诉她我取得的好成绩。

    而初二那年,我的名字在学校成绩排行榜上,每一次都在往后掉,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委屈。看到成绩不理想,我的第一想法就是:既然做不好,那就不做了,我不上学了。所以回到家跟母亲哭诉了自己的想法。

      母亲听我哭诉完,只是静静地又说了一句:“吃饭。”我还在哭着重复那一句:“我就是不想读书了!”“吃饭!”母亲的语气狠了些。“我不想读书!”“我叫你吃饭!”母亲也怒吼了。我不敢再吱声了,和着眼泪吃下了那碗饭和母亲给我夹的菜。吃完晚饭,母亲又忙着洗碗、喂猪、帮我洗衣服去了。母亲没有跟我说什么,我以为她是同意了我的决定,安心地入睡了。

韭菜饼准备中

        “四,起床了。”第二天早上被母亲的呼唤叫醒。睁开眼,外面依然是漆黑一片,我看了看母亲,“快起来吃饭。”母亲说完走出了房间。我不情愿地起了床,洗涑完毕,走进厨房,好香啊。母亲看我进来,马上停下手里的活,揭开锅盖,做好的饭菜都在锅里温着,母亲开始从锅里往灶台上端菜。本来每周五晚都会有好多剩饭、剩菜的,而母亲却坚持周六早上让我吃上现做的饭菜。我在吃饭,母亲开始把我去学校一周要吃的咸菜装罐,母亲说:这碗腌菜我放了一碗油,应该好吃;这个腌鱼块也是我先蒸熟,再用油炸的……听着母亲好像是自说自话,又好像在跟我说,再看看桌上我正在吃的饭菜,眼泪又快出来了:母亲每个周六早上为我准备这一顿早饭和一周的菜,应该是4点就要起床吧,土灶台,用稻草烧火,一个菜都得炒半小时,饭也是在土灶上煮的。突然觉得好愧对母亲:每个周末早上都这样为我准备饭菜,我又有什么好喊累的呢?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你我皆凡人,岂会不为此动容?在那以后的学习、生活中,只要想到母亲的饭菜,就有了克服困难的动力。为了让我在学校也能吃上新鲜蔬菜,母亲会在农闲时,去学校给我送菜:一两个新鲜蔬菜加上很多很多的瘦肉。然后背上2、3岁的小表弟,走上十几里地给我送到学校。送到后,一刻也不休息又背起表弟往家赶。

      在母亲的烟火熏陶下,我顺利地完成了初中、高中的学业,来到了江城上大学。刚来江城的第一年,饮食非常的不习惯,江城的菜以辣为主,而且菜好像都没炒熟,嚼起来脆生脆生的,难以下咽。于是天天盼放假,放假回家,母亲总会好好地犒劳一下我肚子里的馋虫。

        工作第二年,终于把母亲也接来了江城,在母亲身边的日子,每一餐吃完都会想:下一餐一定少吃点,该减肥了。下一餐又告诉自己:吃完这顿再减吧。

母亲的家常菜

      如今,母亲年纪大了,口味也越来越重,用姐夫的话说就是“老妈的菜就一个味,咸!”,但我依然觉得母亲的饭菜最好吃。只要有时间,都会去母亲那边吃顿饭,即使吃完后,会因为咸要喝很多很多的水,喝到肚子撑,也觉得母亲的饭菜是世上最好的美味。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三餐四季,为喜欢的人做饭,吃喜欢的人做的饭,便是人间美好。

我给孩子们做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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