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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三个月,成长了太多太多。
这成长,是符合普世标准的。工作领域的拓宽,思考问题的前瞻,处世能力的提高,技能工具的掌握,四十多岁的职业女性,依然每天都在学习,在进步,某种程度我确实应该为自己骄傲。
可是我甚至未及品尝欣慰,就成了一只陀螺。对于干练的女人,我从来只是敬佩而没有靠近的欲望。女人应该是柔和的,即使在工作中也最好部分保留性别色彩,世界才不至太乏味。这是我端不上台面的情绪,实际操作起来可行性很低,只说明了一点,至少目前,我不是个很好的管理者,只适合自我管理。
因为单位人事改革,我由负责一个部门到统筹三个部门,工作量激增人员反而减少。此前已考虑良久,新职责包括特别不擅长的市场联络,深知压力之大,已逾不惑的我,是接受挑战还是退守一隅书香为伴?所有人都认为顺理成章往前走没有放弃的理由,我也缺乏逆水而行的勇气。于是从众,竞聘,没有多少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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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工作狂。性别:中性。
我是一只陀螺,一只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心不甘情不愿的陀螺。处理各种事务,迎接各种检查,参加各种会议,编撰各种汇报,拟定各种制度方案,联络各种业务单位,见各种人。
从未在短时间内接触过这么多人。各类机关、各级医疗机构、公安、律师、业务员、社区工作者、慈善机构、扶贫对象、患者......手机通讯录、微信,加了太多人,分了太多组,我有限的沟通能力被锤炼得如火纯青。
主题词:凌乱。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不知道第二天有多少时间可自行支配,不知道会有什么任务随时从天而降,八小时沦陷,没有一分钟停歇。步态不再从容,语调不再舒缓,大脑无法轻松,记忆急剧下降,只能依靠笔头。业余常常被侵占,主动的加班,被动的调遣,手机是捆绑我的绳索。
务实是本色,务虚是情势,能力也得到认可。我像一条鱼,在虚实之间进退,由艰涩渐而油滑。他们只看见谈笑自若应对如流,我在调动肌肉的职业化微笑下无声地抽泣,没有人听见。我是个软弱的女人,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
在兵荒马乱中,日子过得飞快。儿子独自漂洋过海,我不但没有时间送,除了周末甚至很少牵挂他,谁会相信竟然忙成这样。
体质羸弱的我很容易就陷入悲观,甚至写了一篇让人担心的故事。与文字的缠绵清减了许多,心里是一刻都未曾放下,如果能私奔的话,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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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陀螺。我不知道奋斗的意义何在。小小的房普通车,孩子健康亲人在旁,我不需要别人艳羡的目光,这点我很强大。我不在乎什么个人价值。我藐视成功学,所谓优秀有时是个笑话。我只想做好本分,按部就班工作,八小时外有精力完成一个女人的角色,能兼顾一下情怀。
我以为孩子独立后的生活应当是优雅的,不慌不忙的,是可以将愿望清单一项一项勾去,是灵魂和身体都有时间去路上浪一浪的。于是,我把很多很多的计划留待以后,而且已经瞥见了以后那个洞口明亮的召唤。
可是,孩子的行装尚未打点,我就这样半推半就地被卷入了一部机器。机器不知疲惫,我不是。
两个月后,没有什么渐入佳境,唯一不同的是,陀螺开始慢慢习惯自己的角色。工作反正永远做不完,我学会了自我解嘲。看工作场合接触的那些人多么无趣啊,我想,他们私下也是有趣的人吧,各种有趣。就像我,程式化行事,滴水不漏交涉,哪一点像女人?谁又知道,写字的步绾是怎样的灵动活泼。
真实,有趣,是最后的一点追求。我努力地努力地挤着,挤出水分,容忍不了自己的文字虚浮。如果那样的话,倒不如追追剧淘淘宝八八卦,做一个接地气的中年妇人,也比端一锅尽是味精连自己也不喝一口的“汤”可爱得多。对这个世界来说,女人的可爱,远比优秀难得。
4
儿子聊天时问,妈妈,你还那么忙吗?
是啊!等你赚钱了,妈妈就不做了,找个清闲地方混到退休。
好!他干干脆脆地回答。
只这一个字,心里已经甜丝丝。上苍是公平的,为人们准备了不同礼物,在高大的儿子面前,母亲不需要多么坚强。
旅游旺季来了,爱文字的人多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朋友们像棋子一样落在地球上那些美妙的地方,撩得我心神荡漾魂不守舍。你们别把好的都玩遍了,到时候没人陪我去呀!
枕边书寂寞了太久,这几本已两月有余仍未啃完,难以想象从前嗜好“吃”书的我也有这种时候。临睡前总要读几行才安心,但往往一页未翻过眼皮已打架。就这样断断续续混混沌沌,不知究竟看了些什么。
同期我的写字生涯取得阶段性进步,收获了一支羽毛笔。真希望这是马良的神来之笔,能赋予我的文字更多流畅轻盈。好想用这支笔写小说,却迟迟不敢着手,怕准备不足精力不济砸在中途,那样的话倒不如让原石继续包裹着期待和向往。
美丽的梅拾璎为我着急,作为一个签约作者,你更文的速度太慢了。
我回道,要不要用生命写作,这是个问题。
我没有偷懒,只是很累,很累。
不少文友们钟爱着工作,特别是老师,常常流露收获的满足和喜悦。这让我反思,兴趣相投的工作和隽永深刻的爱情都是奢侈品,或许自己太不知足。至少我还有工作,看着尚体面,除养活自己外能略有盈余,再这么喋喋地抱怨,未免太矫情。我意识到自己病了。
和养老院的院长聊天,红光满面快人快语的中年女子,一望而知是个乐观豁达的人。她几乎天天要去医院看望病重的老人,包括亲眼守着他们辞世。大家都知道老人院和幼儿园的氛围有霄壤之别,我请教她如何控制情绪不被环境感染。
院长说,这人啊,什么事都不能多想,快乐一天算一天。来我们养老院的,你别看这个偏瘫着不能自理,那个老年痴呆到连儿女都不认识,当年可都是顶顶风光的人物呢。处级、厅级干部,文化科技战线的,这个“家”那个“家”一大把,老了还不都一样。
是啊,老了都一样。不同的是,之前的路用心用力地走过了,会留下些或深或浅的脚印。
我将强大?或者放弃?一年后再看,我又是怎样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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