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清明于我,只是“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的诗意;长大后,清明则变成了“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无限悲伤。
舅舅的离世,让我常常想起那些过去的时光:舅舅背着我趟过齐腰的洪水,在太阳炙烤中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来给我们送菜,在甜瓜地里给我摘美味的瓜……后来爷爷奶奶相继离开,我无数次地想起,我考上大学那年,奶奶把姑姑给她买的崭新的肥皂盒毛巾等日用品塞给我,爷爷带着老花镜拿着书说“丫头,你要像你姑你叔一样有出息”去老屋时他们的不舍与留恋。彼时的清明,失去亲人的痛苦,让我更懂得珍惜身边的人。
又要清明了,先是梦见婆婆说,她没有裤子穿,我嘱咐先生回去上坟时一定要多替她烧点衣服。后来又梦到她突然回到我们身边,笑容依旧慈祥,还忙乎着给大家伙做饭。一切好像真的一样。
想起那天在楼下,遇到9楼的邻居,因为婆婆在,她 是饭来张口 衣来伸手,她纳闷地问,怎么没见你婆婆来呢?我的泪瞬间就下来了,是啊,如果婆婆在,也会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等候我们,如果婆婆在,我也是只顾工作就好啊,可是,我们的所有努力都没换回生病的婆婆。那时她还在安慰我,说我肯定是因为担心她,才会出现不适的。翻出那年5月的日记:
“ 婆婆的饺子,是我和宝贝们的最爱。孩子们挑食,不愿吃蔬菜,于是婆婆便把各种蔬菜弄碎了,做成美味的饺子,孩子们往往吃得津津有味,全然不知里面有她们最不屑的萝卜,蘑菇,还歪着脑袋问“奶奶,里面有什么?”这个时候我常常对孩子们说,“这是奶奶的爱心饺子,因为有奶奶浓浓的爱,所以是咱们在饭店吃不到的美味。”这样的情景,依稀就在昨天。
就这样,我们习惯了婆婆做的各种饭菜,我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该怎么学习做饭,怎么让宝贝们爱上我做的菜,突然之间,婆婆就病了,没有任何征兆,如晴天霹雳,让原本宁静的家突然之间冷冷清清。漫长的求医路,我们走得异常艰辛,从太原到北京,又到离石,反复的住院,让她极度虚弱,皮包骨头,每次去医院看她,我都难过好久。总记得,由于工作忙,婆婆从来都很少用我做家务,连孩子们的衣服,都给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可病床上的她,握着我的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人生无常啊,上一分钟还活蹦乱跳的,突然命运就把你推到了风尖浪口,你不得不承受病痛,折磨,脆弱的生命啊。
做手术时,她笑着告我们放心,化疗时她笑着说她能承受,再次走上手术台,她还惦记着她的小孙子,刚从北京回来,她还追着喂孩子 吃饭,我们都以为这样坚强的她肯定会好起来,于是大家想法子买她爱吃的,想法子让她开心,可是没多久,她的状况却急转直下。想来命运也真的很能捉弄人,早年时,家里拮据,三个孩子,婆婆没少受苦,现在,孩子们都成家立业,该享清福了,却遇此横祸,真让人肝肠寸断啊!
但愿婆婆能好起来,即使我们无法再吃她做的饺子,我也愿意做饺子给她吃啊!
想着,泪不禁滑落。”2013年5月
一晃,四年过去了,每当看到楼下别人家的婆婆忙里忙外时,我总会想起她对我们的好,每当看到公公日渐佝偻的背影,我总认为如果婆婆还在,公公也会像之前一样硬朗。
时光啊,带不走的是那些刻骨铭心的爱,如果婆婆在天之灵知道我们对她的思念,也应该很欣慰吧!又是一年清明时,生活依旧忙碌到混乱不堪,但一切总得继续,因为那些爱的目光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