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漠之风
第四站:怪树林,生命的呐喊与绝唱。
去额济纳看大漠胡杨是一个多少年来梦牵魂绕的向往,但对于传说中的怪树林则顶多是一个临时的起意罢了,因为之前没有一点点的概念或信息,起初对于“带你耍”俱乐部的这个安排,心里还有一点点不理解,只是在临出发之前才开始猜想:“怪树林”到底有多怪?
也许正是有了之前的漫不经心,身临其境时才会产生出一种超乎想象的震撼与惊讶。景区的大门是一组有点西域风情的古城堡,典型的人工雕琢之作,所以对景区内的景色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进了园区还有长长的沙漠木桥的设置,我和机器猫、吕哥玩了一次小时候的游戏,从栅栏上翻了过去,那种小孩子做坏事后的忐忑似乎给了无生趣的游览多了一份儿快感,大漠的风还是强劲的,站在那些零星的胡杨枯木前拍照,不自觉地会有一种浩然之气从心底升起。
怪树林景区的设计,走过之后你才会发现它的巧妙之处,越往前走,沙丘越高,但没有太大的起伏,景色也只是这个沙丘上有几棵枯死的胡杨迎风呐喊,那个沙丘上还有一棵活着的胡杨闪着金黄的叶片。但是,当我站上那个最高的沙丘上的时候,有一个片刻,心脏好像是瞬间停止了跳动,眼前景象带来的视觉冲击岂止是“震撼”二字可以形容的?沙丘下,一望无边的荒漠,上万棵干枯的死树,东倒西歪,神态各异,或立,或卧,或跪,有的断头折臂,有的腰断腿劈……但每一个姿态都在对着长空呐喊,每一根枝条都写满了倔强和不屈,那一刻,我仿佛是站在生死对决的一个边界线,这边是艳阳高照的阳关道,那边却是陈尸遍野的地狱之门,平时只要一谈到死亡,每个人的内心都或多或少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震颤,但此刻,面对着那些没有一点生命迹象的枯树,更多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悲怆与潸然。
后来才知道,关于“怪树林”还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西夏王朝时期,一位名叫哈拉巴特尔的大将,被派遣驻守边塞城池“黑城子”,也就是“丝绸之路”上现存最完整的一座古城——黑城,一次与进犯之敌殊死决战的危急关头,黑将军将全城财宝和自己的亲生儿女推入井中(至今黑城子仍然保存着这眼枯井),封土填埋,然后与敌军血拼到底,由于寡不敌众,所有将士全部战死在胡杨林之中。当地的每一个乡亲都相信,这片怪树林,便是黑城将士不死灵魂的化身。怪不得我站在沙丘上第一眼看向怪树林时,眼前呈现的就是一幅古战场千军万马壮烈厮杀的惊心画面,看来,人的灵魂在更大的时空里确实是相通的。
走进怪树林,一种凛然之气从足跟直指发梢,形态各异的枯树,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把自己雕琢成了一座身可死神不灭的丰碑,有的像是被砍去头颅匍匐在地,依然怒目而视;有的如同斩断筋骨盔甲还是与之相连;有的宛若剖腹不倒,靠在金戟上,坚强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放眼望,这里没有狰狞的恐怖气场,到处都洋溢着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壮与苍凉。如果说八道桥是大漠胡杨活着千年不死的欢歌,那么,怪树林就可以说是大漠胡杨死后千年不朽的绝唱。
漫步在这片几乎没有了生机的枯树林里,偶尔用手指轻触着历经千年风雨的树干,沉甸甸的思绪从指间轻轻滑落,怪树林以其最原始的风貌伫立在戈壁沙漠之中,不仅仅只是让人们去慨叹,去观赏,它也在向世人诉说着成千上万的沙漠生灵对生命之水的渴望,“不知死,焉知生”,很多时候,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拥有的可贵,当我们哀叹胡杨远去的同时,更应该哀叹的是人类自己,如果,没有那些无谓的厮杀,如果没有那些急功近利的掠夺,让生命以其本来的秩序繁衍生息,这里也许依然还是生机盎然充满欢乐的伊甸园,但今天,面对这一切,我们又该去做点儿什么?
夕阳西下,大漠如同一幅写满诗意的天然背景,怪异的枯树似苍龙腾越,虬蟠狂舞,被天边的那一抹红霞衬托成了美轮美奂的艺术剪影,游人如织的木桥上,栅栏边,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了自己选定的绝美构图,那些摄影达人更是或站,或蹲,或跪地守望着眼前的长枪短炮,只等那残阳如血的落日进入最佳的光影之中。
大漠、黄沙、枯树、夕阳,原来,死亡也可以如此的完美,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个人之所以怕死,那是因为他从未好好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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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