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似乎早已离我远去,物是而人非,只留下些残碎的回忆……
最初对故乡的概念,记忆中还停留在李太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两句诗上,那时并不懂得“思乡”一词的含义,现在想来,曾经的那份懵懂无知,换来了我而今对故乡最真切的怀念。
提起故乡,第一想到的便是故乡的冬季。故乡坐落在河南的一个小村里,虽偏远,但也有着很浓的人情味。北风瑟瑟地吹落树上最后几片秋叶,只留下一排又一排光秃秀的树干,路上到处都结着冰,人也稀少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门前小路尽头的早市中,那十年如一日的吆喝声。一家人围坐在最大的东屋内,屋内早已拢上了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铁皮的烟囱直直的通向窗外,炊烟袅袅升起,灶上永远架着一口大锅,不停地有人在锅内炸着花生一类的小食。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唠叼家常,深巷中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窗外寒风依旧,屋内温暖似火。
落雪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不如上海的雪那般柔类,雪花一下便停不下来,一夜过后,所有的地方都落满了雪花,白茫茫的一片,雪光照亮了一片天空。偶尔有较小的孩子,坐在一个简易搭成的雪撬上,家中较大的孩子拉着他们在雪上奔跑,一时,仿佛都忘却了寒冷。在屋顶堆起一个雪人,从不需要嫌雪大少,因为到处都是雪。雪一直在不停的下,雪一般在地面维持一周,才逐渐融化。
雪下后不多久,春节便来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往往在爆竹声中醒长,更入睡,再醒,再睡。第二天起来,院内一片爆竹燃后的狼藉,遍地的红纸,时不时还能看见几个未点燃的爆竹。小巷内,沿着一条小路走去,地面上也满是一片红色……
故乡的人情最怀念的,便时是儿时的玩伴静静,她家住在我家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她比我大一岁,因而处处都让着我。后院的一楼住着小舅一家,二楼,则住着四户人家,门往往都是敞开的,但曾经住的是谁,现在早已分不清了。
今年的春节,小舅终究没有撑过去。表妹才只有六岁罢了,每想到此,心中的痛久久不能平复。
小舅走后,楼上的人大多也都陆陆续续的搬走了,在十余年间,很多人来来往往、搬进搬出,最后,也只剩下一家了。
……
斯人已逝,幽思长存。
愿小院的所有落花化作春泥时,载着我对他的思念归去。
小桥边,住着王婆,王婆比外婆大了十几岁,一头银白的头发,却更显得精神,她总是一个人坐在石桥边看孩子们玩耍,或一瘸一拐地来外婆家与她聊天。她十分喜欢我,她总说我长得像《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尤其是那一双细长的柳叶眉,我也只是笑笑。
每次来,她都会带一些好吃的给我,年纪稍长,我便离开了故乡,也从此很少再听闻她的音讯,不知她仍健在否?
三年前,奶奶在故乡安静地走了。她走的前一天,所有人都还在为她病情的好转而高兴。葬礼上,全村的人几乎都到了,还有各种远房亲威,放眼望去都是白色,白色的头头巾,手杖上系的白布,还有衣襟上的别上的白花……耳边听到的,皆是村内同辈的老人,为她唱的一遍又一遍的颂歌,以及不停的,送她灵魂一路走好的管弦声。我站在灵堂前,第一次与死靠得那么近,棺中,奶奶微微含笑,穿着白色寿衣,但她的手却是冰凉的,起棺时,七彩的流苏垂了下来,父亲,大伯与大姑、二姑一人抬着一个角,送她最后一程。
我们特意将她与爷爷葬在一起,父亲说,这样她便不会孤独,虽说节哀顺变,但大伯似乎特别舍不得奶奶的离去,在下棺材前,他跪在土里大哭着,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小姑姑特意拉走了我,不愿我因为此而伤心,但那一幅幅画面,早已印在了脑海,永远无法磨灭。
每一年清明回家上坟,坟上都是一片青翠,两座坟紧紧依偎在一起,似乎在完成那份未完成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技枝”的夙愿。
今年春节,由于繁忙,我并未回故乡,似乎故乡对我而言早已远去,但故乡仍是故乡,它的月光依旧皎洁,它的小路依旧蜿蜒。不是故乡远去了,而是我远离了故乡,时隔多日,或许早已物是人非,但它们是我心中最初的故乡,我儿时的桃花源,而永远不变的,则是对故乡那份情,那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