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小米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最终7号病房的一阵咳嗽声好像吴鑫的声音，她循声而来，发现那后脑勺正是吴鑫，他激烈的咳嗽使他的全身不断地颤抖，当他被身后的一双手扶着躺好时，他微微睁开紧闭着的双眼，整个人像触电一样本能的想弹起来，可是虚弱的身体不听指挥又无力的躺了回去。他眼眶里蓄满了泪，看着小米，吴鑫开口了：“你不该来，你没成长，还那么傻！”

小米给他擦泪，坚定地说：“吴鑫，听我说，bd没这么可怕，我也得过了，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你会没事的。”

吴鑫摇摇头：“小米，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我笑纳。”

“吴鑫，你胡说什么呢？这次yq中那么多人离去，难道都是被惩罚吗？这是天灾人祸，不要有这种心态。我们的事我早就释然了，那是我们有缘无份，我非常的庆幸，在我们童一起走过的时光，我感恩上苍让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那么优秀，吃了那么多苦，应该争取属于自己想过的生活，这没有错，吴鑫！”小米急切地动情地说。

“小米，你那么善良，那么美好，我却失去了你，伤害了你......"吴鑫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吴鑫，我们在心里，谁都没有失去对方，只要我们活着，这些共同的记忆就永远嵌在我们的生命里了。好好养病，调整好积极的心态，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吴鑫叹了口气，伤感地说：“小米，你走后其实我一直生活在自责中，即使我现在有了自己的公司，但我越来越觉得，有钱的日子，没有了你，是多么的缺少色彩！”

“吴鑫，你好好养病，不要多想，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彼此的亲人，来，喝点水。”

吴鑫喝了一口水，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医生给小米说了吴鑫的病情，肺部已经大面积感染，情况非常严重，高烧不退，咳嗽没有特效药，这个病，很考验病人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

小米看着病床上的已经瘦得脱型的吴鑫，两行眼泪溢出了眼眶。

书骏接到小米的微信时，小米已经在医院看护吴鑫了。书骏相信自己，更相信小米，她为小米的勇敢、善良和宽容而感到骄傲，从小米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没有感受到的神奇的强大的力量，那力量就像冬日的暖阳，抚慰着大地。她相信小米一定会安全回来。他不打电话，不发短信，他相信小米此时一定像天使一样守护着一份纯真。

每天，看着书骏默默地上班，下班，也不出去应酬，人也安静了，书骏妈担心儿子了。心想：儿子是真心喜欢小米，两个好孩子就这样不愿向世俗低头，这样下去可不行。

书骏妈经过深思熟虑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瞒着所有人，去找小米的妈妈。记得上次见面，听说小米家在镇上开了一个杂粮店，我要去找小米妈好好谈谈。

小镇不大，镇上不是大集的日子，街道上行人不多，很安静。

书骏妈把车停在马路边，一个人逛着。她走过土产店，服装店，饭店，突然一个铁皮亭子上写着“米家杂粮”，书骏妈眼前一亮，心想：一定是小米的妈妈开的。

她缓步走进亭子间，主人不在，各种各样的杂粮被装在口袋里，错落有致的摆满了亭子间，一看收拾的干干净净，就知道店主一定是个勤快人。

书骏妈正在四处看时，小米妈进了门，她冲着书骏妈的背影热情的招呼：“需要点什么，自己选，我们这里的粮食都是当年的，”她话说到一半，书骏妈一回头，她怔住了，脱口而出：“怎么是你？你怎么到我们这穷地方来了？”脸上的热情瞬即消失，换成了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摆弄起那些油亮亮的大米来了。

书骏妈温和地笑了笑，说：“你这个位置很不错，生意不错吧？”

小米妈懒得看书骏妈，冷漠的口气说：“你是来关心我的生意的？有话直说，别绕弯子，最受不了这一套了。不会是来求我，让我家臭丫头不要纠缠你儿子的吧？”

书骏妈一边笑着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一边说：“看你想哪儿去了，亲家？小米这么好的孩子，我打着灯笼都难找，我干嘛那样呢？”

小米妈半信半疑地看着书骏妈：“什么意思？”

书骏妈非常真诚地说：“亲家，我们的孩子有缘相识相知，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缘分啊，只要孩子们幸福，我们还图啥？养儿育女不都是希望孩子们幸福吗？”

小米妈转了转眼珠，眨了几下眼睛，没说话。这是她想不明白事儿又想努力整明白时的习惯性动作。她心里的小算盘是：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儿子和闺女成了，彩礼这关不过，说破天也不行，我不能让人家笑话我倒贴去。不成，正好，我们镇上彩礼少不了，还有给娘家的东西。

书骏妈看她不做声了，以为她心软了，接着说：“书骏念书念的，人情世故一点也不懂，再就是，现在年轻人把感情的事看的很纯粹。”

小米妈气鼓鼓地打断书骏妈的话：“别给我谈什么感情，我不懂！我只知道，养大的闺女给人家了，我不能白养了！”

书骏妈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暗暗为小米叫苦，她努力去跟小米妈的目光对视然而未果后继续说：“你说的我懂，我都懂，按照以前的老理儿，没有彩礼哪能行啊？今天我就是替孩子来办这事儿来着！”

小米妈脸上乌云见开，但像是春天的小河里，还残存着几块大冰碴子，小眼睛又使劲儿眨了眨，静听书骏妈下回分解。

书骏妈趁热打铁说：“亲家，我今天来就是要给你送彩礼来了，她们俩自由恋爱，没有媒人，我这个当妈的就替孩子做主了，这个卡里是25万，你收好。”

小米妈的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还硬撑着，努力做好表情管理，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话锋一转，换了语调做出无奈的表情说：“亲家呀，我这也是没办法，你说生活在这样的小地方，你不跟着风俗走，人家就笑话死你。”

书骏妈抓住她的手，很理解地说：“我都懂，都懂，只要孩子幸福，其它方面都好说。”

小米妈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换了热情的口气："今天不干了，早收工，我们回家包饺子吃，亲家！“

书骏妈赶紧拉正在忙碌的小米妈：”咱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在乎一顿饭吗？只是今天出来的匆忙，没给家里说，回去晚了会担心的，下次一定到家里去。“

小米妈握着手里的卡，紧紧地，生怕鸟儿一样飞了似的。

书骏妈拍拍小米妈的手，说：”我来的事只有我们俩知道就好，这点小意思不足挂齿，就别再声张，让孩子们犯矫情了哈！“

小米妈那是多精明的买卖人啊，她心领神会，立刻说：”放心，放心，自己家的事咱说给谁去，咱女人家的事咱知道就行了，明白，都说是女人当家，其实就是咱女人操心嘛！富人家，穷人家，都一个样儿，没必要说给他们听！放心吧！“小米妈说这些话时眼睛发着光，头摇的像拨浪鼓儿。

小米的到来并没有挽回吴鑫的生命，但是在吴鑫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是幸福的，他又见到了令他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小米。小米是他在这个人世间唯一的挂念和留恋。

小米被隔离十四天后送走了吴鑫。按照吴鑫最后的心愿，吴鑫永远长眠在了那片芦苇荡边。

那里永远飘荡着她们儿时欢声笑语的地方。

此时，又是芦花飘摇的季节，那些芦花在风中摇曳，仿佛是吴鑫在挥舞着手臂向她说再见。小米久久地注视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了......

吴鑫把他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了小米。

小米把吴鑫的钱以吴鑫的名字命名，在村里的小学设立了奖学金，建立了图书室，以此鼓励那些家境贫寒且品学兼优的孩子得已顺利完成学业。

小米觉得奇怪，爱财如命的妈妈竟然没有阻止她为吴鑫所做的一切。更重要的是，妈妈主动给她户口本了，说找到好人家不容易，赶紧把婚事办了吧，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不后悔就行。这令小米心里非常温暖。她看着那瘦弱的背影真想去拥抱妈妈，但小米站着没动。

小米上班了，推开门，等待她的是书骏的拥抱。她们没有语言交流，但彼此的心是相通的。他知道小米在为一段美好的回忆画上句号，她将永远封存在记忆深处，那是小米最初的世界，未来他将和小米一起书写，那是属于他们俩的未来，书骏想到这里紧紧地抱着小米！

她们拥抱着彼此，拥抱着一个全新的世界！

周五晚上小米下了班，从学校出来，书骏在门外已经等他了，她们要回书骏家吃完饭。今天奶奶从姑姑家回来了，要见见孙子媳妇。

书骏妈开门，小米笑眯眯的叫阿姨。

书骏问妈妈：“奶奶呢？”

书骏妈说：“在房间呢，带小米进去见奶奶吧！我锅里还煲汤呢！”

书骏和小米去奶奶屋里，奶奶一见小米就高兴的合不拢嘴，说，这姑娘好，媚眼清秀，不描眉画眼，看着就清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像素言！”书骏调皮地说：“您这是夸我妈呢，还是夸我媳妇啊？”

书骏奶奶宠爱的看着孙子：“就你皮！”

小米笑着搀着奶奶做到客厅的沙发上后，对奶奶说，我去厨房看看阿姨有需要帮忙的吗。奶奶笑着说去吧。

书骏妈洗了黄瓜，身旁的小米就去找蒜，剥蒜，切成很细很细的蒜米，切了木耳，很快，一盘色香味俱佳的凉拌黄瓜木耳上桌了，奶奶看着小米一会儿递给素言漏勺，一会儿熟练的拍黄瓜，欣慰地点着头，连连说：“这才是一家人的样子噢！”书骏坐奶奶身边，笑眯眯地悄声问：“这回满意了吧？”

奶奶不住的点头，笑着看厨房里和谐的画面。

书骏妈一边切菜一边看着择菜的小米说：“小米，知道吗？你在我身边我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和你在这里的画面，很熟悉，真奇怪啊！”

“阿姨，我觉得您也很亲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小米看着书骏妈由衷地说。

书骏爸进门了，小米放下菜，叫叔叔。

书骏爸爽朗的笑着对小米说：“欢迎你回家呀！这里才是你的家，今天我们全家好好吃顿团圆饭哈！”

这时书骏爸一边向厨房走，一边对忙碌的书骏妈说：“古得啊服特弄啊！”

书骏妈一边盛汤，一边“弄”了一声。

书骏爸走进厨房，赞美道：“哇，好香啊，大厨辛苦了了！有田螺姑娘你更发挥超长了？”

书骏妈看着他，笑成了一朵花：“那是，小米不仅是我们的儿媳，我们还有很多共同爱好呢！”

小米接过书骏妈端来的菜放桌上，笑着说：“不仅趣味相同，我们的口味也相同，都喜欢吃这样清淡的菜！"

”嗯，那是，你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最爱那！“书骏爸用他特有的幽默口气说着，下巴一扬指向书骏。

哈哈！婆媳俩相视笑起来。看手机的书骏和看电视的奶奶看她们笑，一起看过来，书骏好奇地问：”笑什么那？“

书骏妈笑着看小米，手指压在嘴上”嘘“了一下：”别告诉他，是个秘密！“

大家在很愉快的氛围吃完了饭，小米和书骏剪刀石头布决定谁洗碗，三局两胜，小米输了，要去洗碗。结果，书骏妈说：”事先也没说输了洗碗啊还是赢了的洗，快去快去，赢了就应该洗！“

书骏说：”赖皮，我还是你亲生的吗？“

书骏妈说：”我看小米顺眼，还管得了亲生不亲生吗？对不住了亲生的哈！“

书骏爸一边看电视，一边抢答道：”这个理由很充分！娘，您这一票给谁！"

书骏奶奶看着电视，眼神都没收回，就说，跟着素言投。

大家哈哈大笑，让书骏去赶紧洗碗。

书骏开始利落的收拾碗筷，嘴里却故意不情愿的说，：“这妇女哪是半边天啊？这是家里的整个天啊！我的地位被某人取代了！”说着走进厨房。小米悄悄跟进去，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开始了锅碗瓢盆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