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竟夜。平明,雨霁。
往游琅琊,登醉翁亭,凭吊欧阳公遗迹,游记另文备述。
日晡时,驱车往桐城,寻访戴南山故居,又不获。暮色苍茫际,行街衢中,过“龙眠”路,忆李公麟亦生长于斯。桐城文风鼎盛之名洵不诬也。
去岁秋杪,余尝数读《戴名世文集》,感怀生发,亦有所记,整理附后,略释今日不遇之憾,兼以修敬致诚。
闻戴名世南山也日久,其文章面貌总未尽识。秋杪,购此书,一气而尽读之,涵泳沉潜,兴味无穷。每击节摩膝叹,一则以恨:何相逢觌面之晚也?一则以喜:何胸臆之言竟为其所出耶?孰料百代之下,有读者痴心若是,南山先生倘快然得之欤?
选集凡七十有八篇,类以三:传记、小品、记游。尤惬于心者乃人物记传之言。所以好之者,徒以其引小说之法入史传之文,叙事而外,更绘其声色,于细微处,穷形尽相,笔下如画网巾先生者、一壶先生者,皆须眉謦欬,如睹如闻,闭目如立身前,颇得人物风神。非宗司马子长者,其文焉得至此欤?
又善记游,率意信笔为文,曾不论短长。所谓君子之文,淡焉泊焉,略其町畦,去其铅华,无所有乃其无所不有者也。不以工丽为求,不以议论为炫,不以才气为逞,绝去雕饰,率其自然,余于此,心有戚戚焉!
余好古文也久,虽尚不能为古人之文,然每见佳篇名什,辄未尝不窃慕于怀,今酣然心折于斯文,直欲心摹手追,臻于抗手。毕吾生之力,志于此,虽前路奥阻,倘得以率真自然为文,尽抒性情胸臆,岂非快哉?!
读戴名世记游之文,每欲束装治任欣然与之俱。步仄径,临清流,涉险阻,至山水秀绝寰区,指点激扬,归来就灯下各书其所闻见,同题赋之。既罢,搁笔,平章文字,以较短长,总以“摹仿真切不诬”者为胜。效王维裴迪悠游卒岁,共赋辋川,结而成集,以就佳话,不亦乐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