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当中,香云纱染整工艺名列其中,但其实,这个名称真的值得商榷。之前在坯(胚)布一节当中,我们已经解释了何为莨纱(香云纱)、何为莨绸,二者是由坯(胚)布决定的。
从历史沿革上讲,经过薯莨染整,过乌(过泥)之后的面料统称为莨纱绸,包含了以真丝为原材料的两种坯(胚)布的莨纱和莨绸,二者工艺是完全相同的,区别在于坯(胚)布的织法,以纱罗织造工艺制成的纽眼通花的白胚纱染晒的是为莨纱,以较为致密的绸缎染晒的是为莨绸。
香云纱是莨纱的别称,它只是晒莨工艺染整的产品的一种,所以相关人士对香云纱染整工艺的命名提出质疑确实在情理之中。
香云纱到底是不是个好名字,这个争议从产品重回公众视野之后就一直存在着。
历史上的真实和现实当中的演绎到底应该遵循哪一个?其实一直都没有定论。
我个人倾向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命名应该正本清源为晒莨染整工艺,既是遗产,首先应当继承,不能扭曲历史真实为现实的营销服务,否则,非遗就成了一些人手中单纯的谋利工具。
而对于产品的命名,香云纱这三个字确实香艳又吸引人的眼球,即便是我这种资深的纱绸迷,最初的相遇相知,也是因为这三个字的吸引,所以,在晒莨产品通称为香云纱已经不可逆转的情况下,我对此只能无奈接受。
在广东,这个行业被称为晒莨业,操作的场地被称为晒莨场、泥场。
所谓晒莨,是将布匹浸入到由薯莨汁液制成的不同浓度的莨水中,轻柔拍打抚弄,使布匹吃透莨水,之后在草地上晾干,再循环往复的染色过程。
这个过程中,布料的颜色会逐渐加深,渐渐成为一种特有红褐色,同时由于阳光的曝晒,莨水当中的单宁物质随水分向上蒸发,积聚了同河泥当中的矿物质进行反应的条件,做好了过乌(过泥)的准备。
晒莨业是苦行,是一种循环往复的手工劳作,一样的过程重复十几次,二十几次非常平常,有时甚至多达三十余次。
广东的晒莨季,持续晴好的天气并不多,落雨便不能开工。预报天气晴好,中途落雨的情况也时有发生。遇到这种情况,布匹就要进行煮绸,以防上色不均,然后再重新染晒。
岭南溽热,高温当中的晒莨场,绝对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师傅们的脸色多半像他们染晒莨纱绸一样,被日光涂上了一层红褐。因为长时间消耗体力的劳作,身材大多精干。
晒莨场是男人的天下,从事这项重体力劳动的女性比较少,除了有经验的为制作把关的老师傅,大多数都是青壮年。
劳作辛苦,晒莨场却是欢乐的,平常的清粥小菜,也能甘之如饴。
所以莨纱复原人阿峰说:做莨纱绸,传递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因为每一批纱绸都是很多工人师傅很多双手一点一点染晒出来的。
欢乐的手工劳作染制的布料,带着人与人之间可以触及的温度,在阳光下舒展,在人体上流动,内敛含蓄却蕴藉华美,适应现实又张扬传统,不可多得亦难复制!她们——只生长在广东南番顺地区,无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