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火塘与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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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在淮河北岸,冬季湿冷,保暖衣物易因吸水而变的冰寒透骨。八、九十年代的小县城没有什么采暖设施,取暖基本靠抖。恰逢同学少年,人小火旺,脚易出汗,课堂听讲不出五分钟,鞋子就变成两个冰疙瘩,脚丫子先冰后麻,最终刺痛难忍。不知是谁最先控制不住,试探着跺几下脚,后来就有更多的人悄悄加入,最终教室内演变成万马奔腾之势。此时,老师也大多抱着理解的微笑,停止授课,让我们肆意跺上几分钟,缓解一下小脚丫的刺痛。

晚上把长满冻疮的脚泡进热水时,会忍不住发出长长的呻吟,那是极痛苦与极舒服碰撞的不受控制的情绪表达。此时,我就会无比盼望寒假的到来。寒假可以去农村的姥姥家,村里家家都有一个大火塘,还有农家编织的不会湿冷的草鞋。

姥姥家的火塘就放在堂屋进门的旁边,即有利于排烟,又能有效加热进入屋内的冷空气。火塘的制作很简单,一只大铁锅卧在一个方方正正的木框架内,木框架高不超过15公分。每年冬至前后,农家就会支起火塘,火塘内可燃烧农作物的秸秆,但是勤劳而讲究的人家多是燃烧提前劈斩晒干的木材,木材烟小、耐烧、火力足,大家围坐在火塘周边小凳上,烤得浑身舒展。火塘支起后,通常老爷们儿在火塘边抽烟、喝茶、打牌,大姑娘小媳妇围着火塘吱吱喳喳地聊着家长里短,手也不停,纳鞋底、织补衣物或者剥着来年要用的玉米、花生种子,并顺手把玉米芯或花生壳扔进火塘内继续燃烧,升腾的火焰就这样炙热着农家一个冬季,直到来年开春。

喜欢火塘是因为它带给我太多温暖的记忆。喜欢火塘治愈脚上冻疮时的麻痒,脚丫不再刺痛;喜欢火塘能随时烤干湿掉的鞋袜,可以肆意贪玩;喜欢火塘使空气温暖干燥,冬夜钻被窝不再唏嘘颤抖;喜欢火塘能够烘烤棉衣,不再惧怕起床穿衣的冰冷。火塘不仅能解决严寒带来的诸多烦恼,还能满足我的口腹之欲,围着火塘烤肉串、烤包子、烤土豆、烤花生、烤红薯、烤荸荠……每每回忆起火塘,我都浑身舒软、满口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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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小火力旺。年少时,不论穿什么样的棉鞋,一天下来脚汗都会湿透鞋垫,但是穿上姥爷做的草鞋,脚底板总是干干爽爽的。姥爷做的草鞋与市场卖的任何一款都不相同,叫它麻绳鞋可能更恰当。这种鞋外型象戏剧中的朝靴,有着3公分厚的木质鞋底,鞋面是用半公分粗的麻绳编织而成,挺括不变型,鞋内空间宽绰,穿鞋时内部需填塞麻瓤(把麻纤维拉成毛絮状)。成年后,我曾专门思考过麻绳鞋神奇的效果,宽绰的空间有利于湿热气体排出,麻瓤的蓬松又有效的阻止冷空气的进入,所以它即保暖又干爽,三公分厚的木鞋底,能应对大多数的泥水路,它真像一双坦克鞋,战斗力强大。只是它外表过于桀骜不群,虽然喜爱却无法穿它登大雅之堂。

基与对冬天的恐惧与痛恨,我的理想就是到更温暖的南方去求学生活,却阴差阳错一路向北,最终落户在有暖气的北方城市。有了对比,才发觉冬天的寒冷不是低温,而是湿冷。突然就想到句歌词: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感谢春节的火塘与草鞋,让我在大雪纷飞的寒夜里,获得四季如春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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