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这树上的千足虫,只在一刹那和我相遇,便又跑到他的世界里去了,从此我们不再相见。但他何曾又能懂得有个远在异国他乡的我,时刻在牵挂他---致我的朋友嘎愤
嘎愤是阿斯顿英语机构的一名外教,来自威尔士。人略显瘦弱,但看上去却很精神,无论是穿西装还是休闲装、运动装都很帅气,有些十八世纪英格兰上层社会绅士的风度。
五年前的晚上我从矿务剧会堂散步至青年路上旺弘牛肉城附近,总能看到店门口临街的餐桌上坐着一个外国人,桌上并未点菜,只是一小碟油炸花生米外佐一瓶白酒、一瓶可乐。花生米是他的“中国妈妈”也就是旺弘牛肉城老板娘送给他的。他与店内伙计打得特别火热,和店内一只宠物犬也很亲昵,大家都挺喜欢他。我因为对英语兴趣浓些,便上前与他主动搭讪,那以后我也就认识了他。
嘎愤给我的印象是谈吐风趣幽默,他是“左撇子”,他能以很快的速度画出诸如房子、沙发、各种水果之类的简笔画,而且极富底韵。嘎愤一个在我看来很不好的习惯就是晚饭后总爱到这家牛肉城独斟独饮,白酒里总要兑些雪碧或可乐,他的烟抽得也特别厉害,就是那种十元一包的中南海。我曾经劝他收敛下,爱惜下自己的身体,但无济于事。饮食上他唯一的一个令我称赞的习惯就是买来的肉类、蔬菜都是蒸着食用而不像我们煎、炒、烹、炸。所以他特别爱吃宫爆鸡丁这道中国菜,大概是他的饮食清淡、少盐、少油馋了的缘故。
每周末嘎愤会严格按照协议去机构任教。周一到周四他就天南海北的到处旅游,北京、上海、大连、青岛......总之去了好多地方,看上去快活悠哉。一副乐天派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他的一个深深的痛,他的老婆和儿子离开了他,这是他酒后告诉我的,深层原因,我不便追问,一个人远渡重洋至异域它乡漂泊,一些思乡情结总会有的,更何况是自己的挚亲--儿子呢?他的一只手臂上刺着儿子的名字。由于缺失了对儿子的爱,他在阿斯顿总是跪在地板上同孩子授课。用他的话说:这是与孩子们保持平等,用爱尊重他们......尽管他的感情好像比不了我们中国人那么细腻,但多少能从他酒酣耳热后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痛楚。一来二去我成了他为数不多的中国朋友。期间,他到过我家,我请他到外面吃饭聊天,出门之前他在他的家里已经喝了三四两白酒,而那晚他又足足喝了七两之多,我只去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后就看到他已经趴在桌上沉睡了。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在青年路上的一堵断墙上跳下时摔断了腿(当时,我不在场,听他的中国妈妈事后讲的,或许就是向在场的人耍个俏皮导致)我送了他一把坐便椅。那以后我从矿务局旧居搬到现在的住所就再没见过他,只是经过那会打听一些他的消息。
今天带孩子游览彭祖园后再去旺弘牛肉城吃饭,特地向他的“中国妈妈”打听他的消息。令我愕然的是他已经回国一年多了,他的“中国妈妈”告诉我,他总是喝酒,伤口迟迟不能愈合,回国后,腿锯掉了。听了这个消息后,我情不能自已,气得眼泪直打转,连连拍击桌子,不停叹息:“嘎愤,嘎愤你咋能如此作践自己呢,太不珍爱生命了!”在晶莹的泪光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衬衣打着花领带帅气、硬朗的威尔士朋友。
我向他的“中国妈妈”索要他的联系方式,但他回国时并未留下,怕是今生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只想通过文字传达一种声音--嘎愤何不忘掉过去,重新生活呢?这种结局总不应该是你的亲人,你的朋友想看到的。难道人非得等到失去,才懂得平淡生活的难能可贵?这未免也太亵渎人的自我觉醒意识和人的主观能动性了!嘎愤,衷心祝愿你能早日振作起来,走出人生低谷,真正珍惜亲人、珍爱自己、健康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