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分手了。
这是我大学一年的第五个男朋友,他长得像李荣浩。
“你的择偶标准太高了,你连李荣浩都不喜欢,难道你非得要关晓彤的鹿晗?”这是室友十月对我说的话。
他们都很帅,可是都不是你,也不像你。
于秋白,过去三年了,你还好吗。
第一次见你我13岁,坐在奶茶角落抽烟的小混混是你,我只看到一个侧面,眼神挪不开一直到那根烟被你按到烟灰缸里,我想那就是哥哥说的喜欢吧。
那时候的我大概是魔怔了,走到你旁边鬼使神差的把给我哥买的珍珠奶茶放在了你的桌子上,你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不拼桌”三个字从你嘴里吐出来。
我突然回过神,手忙脚乱的拿起那杯珍珠奶茶落荒而逃。
后来你听我说起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你说“我对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知道,你是在等赵唯月,所以才不记得我吧。
我们的第二次见面是在KTV,我推门看见坐在门边的你,你低头滑着手机,还是一个侧脸,我坐在了你旁边。
我拿起桌上的可乐,然后用手肘撞了撞你,你侧头看我的时候,包间里的黑暗让你眼睛里的星星更加明显。和你对视时我把手上的可乐递给你,“能帮我开一下吗”。看见你皱了皱眉,“啪”的一声,二氧化碳跑出了易拉罐,你偷走了我的心。
整个晚上,你没有唱歌,抽了17根烟,手机屏幕亮了53次,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
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设计的,你相信这句话吗?我相信。
所以你在下楼时会撞到我,在商店会和我拿到同一瓶饮料,回家也和我同路。
那是你分手的第三十七天,我在你身后,你转过头。
“我是于秋白。”
“我知道。”
“你呢?”
“啊?我?那个……我叫江心。”
你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棒棒糖递给我,“以后别跟了,女孩子放学早点回家,别让家里人担心。”
“我家里没人,我晚上可以打车回家的。”你从头至尾没有看我的眼睛,但是我知道你在拒绝我。
“我先送你回家。”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在为吃不吃手上的棒棒糖纠结着,希望有个人可以来化解尴尬。
我低头走着,不敢抬头,你也不多言语,安安静静的。我突然想起,你好像有很久没有抽烟了,大概是为了那个女生吧。
于秋白和赵唯月。
我能打听到的两个名字,和他们有关的故事,够我嫉妒十年。
你为了她打架,为了她戒烟,然后她把你甩了,我偏执的认为那是个不好的女孩子,因为她让你不开心。
你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然后你连声再见也没说就转头走了,看着你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可怜。
我把你给我的棒棒糖放在了带锁的抽屉里,怕我馋嘴的表弟偷吃。我拿出手机终于鼓起勇气加了你为好友,三个小时之后,晚上十点半你同意了,我们没有聊天,但是我有了一个单独的分组,只有你一个人。
“和我在一起。”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在回味数学课上解不出的方程式,然后我抬头看着你,我的眼睛里一定是充满了错愕和不可思议,你拉着我的手腕突然朝学校外跑,我右手抓着一支笔,我想那只笔上的猫一定被我捏的很疼吧。
“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喜欢我,江心。”听见我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突然回过神,我看着比我高一个头的你,一时间说不出话。你眼睛里不是喜欢,是焦急,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你知道我喜欢你,就算你要我陪你去杀人我也会答应。
你把我送到教室门口,我抬头把目光放在你的鼻子上,笑着和你说再见,你点头,然后转身走掉。
科学家说,如果你不敢和一个人对视,那么你看着他的鼻子他就以为你在看他。
我怕自己忍不住问你,那赵唯月呢,你还喜欢她吗,你不喜欢我吧。但是我吞下了所有的问题,当了你的女朋友。
那年我14岁了,你16岁。距离我第一次见你过去了一年,你不抽烟了,可落寞的侧脸还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要开心。
你的高中和我的初中隔着500米,你每天逃掉最后一节课坐在校门对面的奶茶店等我。我们从来不吵架,因为我怕我一任性你就会讨厌我。
你对我很好,你会在春天的时候骑自行车带我去新修的公园兜风,有时停下车摘几朵花给我,夏天的时候你让我在坐下时吃上我最喜欢的草莓冰淇淋,我还是平静的接受你对我的好,不吵不闹,因为你也不喜欢我。
夏末,在这个树叶都即将要说分手的季节,我们的关系终于紧张了。
那天下着大雨,轰鸣的雷电让环境变得压抑。衣服湿了一半的你抢过我手上温热的珍珠奶茶,我抬头把目光放在你的鼻子上,“看着我的眼睛”,你突然说出来的这句话让我心慌意乱。
“科学家说的话不能全信。”我抬眼便看见了你眼里的愤怒,我收回放在桌子上的手,窗户外雨水落在地上的声音很响,像一个寻死的人从32楼跳下来的声音一样,很决绝,也很震撼。
“你没有情绪的吗?”你的声音突然降低了不少,几乎快被窗外的声音盖过了。“那就分手吧,谢谢你。”我拿了伞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因为怕你的不耐烦,我战战兢兢,所以在我想起来我们只有一把伞的时候,我又重新买了伞回到了奶茶店门口。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的侧脸,你的左手还拿着我那杯奶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根烟。我还是当初那个魔怔的我,把新雨伞放在你的桌子上,“拼桌吗?”我低声问,你没有转头看我,只是轻微的“嗯”了一声,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我家楼下你抱了我,“赵唯月有新男朋友了,”我刚想推开你,“还有,我喜欢你。”我的脑子里突然炸开了,就连鼻下萦绕的泥土气息也那么迷人。
那天之后,我还是江心,小心翼翼的喜欢你的江心。你还是于秋白,被我小心翼翼喜欢着的于秋白。唯一的不同是,你可能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我十五岁意外的考上了重点高中,你十七依旧吊儿郎当,只是从每天逃一节课变成了逃两节课,因为我们俩的学校隔的远了许多。
后来你告诉我,赵唯月是你的青梅竹马,你们的名字取自“唯见江心秋月白”,很庸俗的故事,你以为那是你应该负责一辈子的人,然后她告诉你你错了。直到她有新男友的那天,我和你说分手,你抬头看见我把伞放在你的桌子上,才突然懂了全部。
人的天性是什么。
陈奕迅唱的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我花了两年让你喜欢我,却只花了一年让你离开我。被宠的人总是有无数道理,我不再小心翼翼,看见等在校门口的你,我会开心的跑过去,你买了我不爱喝的饮料,我会发脾气让你重新买。我甚至忘了,当初的我是怎么样的。
我大姨妈的时候冲你发脾气,我和同学吵架了冲你发脾气,考试考的太差我冲你发脾气。我们有时候会陷入无休止的争吵,而我知道这一切都因为我而起,因为我们都变了,因为我觉得理所应当了。
我们在和好与争吵之间来回循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没有分手,也许是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份感情的难得,也许,是因为你对我的歉意。
后来我遇到了最糟糕的你,一个沉迷于游戏的你。你说因为等我的时候很无聊,于是跟着别人去打游戏。
你爱上了游戏里的打打杀杀,生活态度也变得浮躁不堪,放学后,我总是把你从网吧里扯出来,你嘴里还说着脏话,但是却从来没有骂过我一句。
事情爆发在十二月的某个晚上,那天我在河边公园等了你两个小时。冰冷的风把我的耐心吹灭了,所以我在看见你时没有起身,看着只穿了两件衣服的你,心里莫名难受。你说打游戏忘了时间,不停地道歉,用你同样冰冷的手牵住我。
于是我说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话,“既然你管不住你自己,那你不如去死好了。”你突然停下了道歉和解释,错愕的看着我,手也慢慢松开,那一瞬间我有点慌了,但是我仍然没有拉回你的手。
你靠近江边走下了楼梯,我捏紧拳头看着你一步一步的往下,水淹没了你的脚踝,慢慢的是小腿,膝盖……你还在往下走,我真正的慌了,冰冷的水让我窒息,然后我抓住了你的手。
你转头看我的时候我突然大哭,“于秋白你个王八蛋……”骂骂咧咧的我和一言不发的你就这样站在水里。
把你从水里拉出来的时候我才觉得后悔,你眼睛里的星星没有了。
我十六岁,你毕业了,落榜。
那个晚上之后我们之间就变了,好像回到了最开始那种小心翼翼的时候。你不打游戏了,每天带我出去玩,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了一个月,我们不吵架,也不说太多的话,每天都会互相拥抱。
“江心,唯月分手了。”你低着头躲避我的目光。
“白白,你的胡子该刮了。”
“江心……”
“白白,明天我陪你去买耳机吧,你上次……”
“江心!”
我被你的吼声打断了思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你捧起我的脸替我擦眼泪,“白白,我看不见你眼睛里的星星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抱我抱的很紧,最后“我们分手吧”几个字轻盈的落在我耳边。就像小学时合欢花从树上掉下来,擦过我的耳朵。
我能感受到的力度越来越小,你的温度越来越少,然后你转身,你没有回头,是啊,没有下雨你怎么会想起来我没有带伞呢。
我大病一场,生活真的归于平静,入秋之后的阴雨散去,天空被洗干净,好像你真的没有存在过。也只有我知道,校门口少了一个人,那个人的侧脸很好看,我无数次梦见你,梦见我第一次见你,你抬头说“要拼桌吗?坐吧”。
我没有去打听你的消息,却一点也不剩的进入了我的耳朵。你去了北京,你很辛苦的工作,赵唯月和你一起,你们二十二岁准备结婚,你们很幸福,赵唯月把你照顾的很好。
你们的婚纱照很好看,你们还准备在北京买房子,你说要把你爸妈接去北京。如果你还活着,一定是这样。
赵唯月找到我的时候我刚高考完,这个我从头至尾没有接触过的女生坐在我面前掉眼泪跟我说对不起。
她说工作很多,不该让你疲劳驾驶,或者早上再迟一点叫醒你。她说你们没打算结婚,她只是把你当哥哥,她给了我一枚戒指和一箱子的信件照片。
今年我二十一岁,生活平淡,偶有波澜。交了很多男朋友,没有人眼睛里有星星。
你以为你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从诗句里取名就很厉害吗。
于秋白,你忘了。
唯见江心秋月白。里面有我们三个的名字,不止你和她,你本来应该对我负责,你看,江心挨秋白挨得更近。你犯规了。所以你要赔偿我。
下一个男朋友不要像李荣浩了,也不要像鹿晗了。我希望他是时间老爷爷,让我去看看三年前的你,最后一面,看看就好。
苏轼不会写诗,他让我们纠缠了这么些年,而我还是得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