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27.星期四.晴.视觉模糊
一
第一次喝醉，是小学暑假的一个下午，我和2个堂兄弟，在勇哥的带领下，偷了他家的一瓶古蔺大曲（白酒品牌）和两斤卤猪头肉。躲到猪圈楼上的阁楼里，四人，以以大欺小的方式，不平等地喝完了一斤白酒，吃完两斤卤猪头肉，似乎我们的兄弟关系就像桃园三结义一样就在那次之后变得更加稳固。
也就在那天下午，我被其他三人从阁楼上抬了下来，送回了家，我妈把我放在凉席上，掀开我肚皮，一边咒骂其他三个坏家伙，一边用凉水替我冲洗降温，我胡言乱语，哈哈大笑。后来听我妈说，她那天吓坏了，因为我全身烫得像一条刚刚从火锅里捞起来的耗儿鱼。而就在我躺在床上的那些时间，勇哥被他爸爸关在家里暴打，而其他两位，一个像疯子一样，全村到处跑，另一个则漫步目的地去到了几里外的一田埂里呼呼大睡，直到晚上10点家人才找到。
二
我妈不喜欢宠物，包括猫狗鸡鸭鹅，所以从小到大，我们家没养过任何宠物，除了猪。小时候能陪伴我的动物全都来自于大自然和地下，蜻蜓和蝴蝶，苍蝇和蚊子，蚂蚁，蛇，老鼠。但比起宠物，我妈更讨厌的就是同学，她极其厌恶我们把自己的同学往家里带。所以记忆中把同学邀请到家里玩的次数，屈指可数，能被我邀请的关系必须铁得不行。
初中的时候，我家曾有一个聚会，我早已忘记聚会的缘由，我只记得那时家里摆了两桌，他们吃掉我家两大锅米饭，无数的腊肉，以及种类繁多的蔬菜，还有一些白酒。我现在还记得那天我妈那难看的脸色，尽管努力掩饰，但那种“你们这些小蠢货赶紧给我滚出去，老娘难得伺候你们”的怒气在她坐在一旁的时候，就自然地流露了出来。
那天，盛情难却下，我喝了白酒，我把一个白色的瓷小杯子的半杯酒一口就喝下了去，一股炽热从我喉咙一直流到胃里，我放下杯子就往外走，还没走到屋外，就把我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这下可把我妈给惹毛了，她开始不顾礼节地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一边扫，一边用扫把敲打趴在那堆呕吐物旁不省人事的我，扫完之后，顺便把我那些同学全部扫地出门，那是第一次意识到，我的身体是酒的天敌。
三
中学女友有一天放学后，神色慌张，局促不安，拉我到一个巷子里，很严肃地给我说，说她做了一件坏事，怎么办，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坏人了。我当时脑子里想了很多能想到的坏事情，心想千万别是和其他人在纠缠啊，于是我很忐忑地继续问她。
到底是什么坏事，你说啊。
我不说，我怕说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喜欢。
在我拍着胸脯承诺后，她才战战兢兢给我说，她做的坏事，就是因为看到他爸爸总是在家里请人喝酒，她在头一天晚上偷偷拿出柜子里的酒，好奇地喝了一点，所以她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喝过酒的坏人了，一边紧张害怕一边说酒原来TM这么难喝。
四
高考后的时光，是一段我们有理由尽情放松的日子，我有近一个礼拜没有回家，轮转着到各种同学家里去旅游，有次我们一大群人，聚在一个父母刚好不在家的同学家里，打闹，嬉笑，喝酒，唱歌。
那天我五雷轰顶，地动山摇，脑袋像被灌了铅，重如铁，脑袋上的经脉疯狂地跳动，像一千台架子鼓在我脑子里同时演奏，我可怜的身体的皮肤，瘙痒发红，我在难受中隐约看到他们兴高采烈地笑。
那次我意识到有些东西是不是不对啊，我开始思考，为了一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原因，把自己弄得如此难受就是为了带给他们开心吗？用自己的不开心让别人开心（其实他们也不开心）难道不是有病?我被自己难住了。
五
大四那年，快毕业的时候，有次和朋友闲聊，我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喝酒，没人能逼我喝酒。他说，等你出社会，你就知道了，喝酒是必须的社交，你不喝你一定会不顺，会死得很惨。几年后，开始工作，我做到了在任何场合拒绝喝酒，同时也体会了同学所说的不顺和死得很惨。
六
人生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模具公司当钳工，每天的工作就是操作各种机床，在各种铁板上，按照图纸，打孔和或者磨平，加工出和图纸一样的零件。几个月后因为我开始不爽，每天对着那些破烂玩意儿，让我无聊至极，所以被调到质检部去当学徒，学习检测，环境好了一些，每天穿着干净的衣裳，坐在电脑前，指挥旁边的三次元，二次元检测被送进来的零件和产品是不是合格。
工作不久，我们部门空降来一个领导，这件事让我们的主管在开会的时候，尽管说的内容依然是要求我们要配合领导，好好做好自己各项工作，话语间却透露着一股凉风。
就在领导刚来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带着他的大圆肚子和岌岌可危的皮带，把我们领到一家酒店，招呼了一大桌酒菜，以团队解设，增进同事感情，增加团队凝聚力为由，逼我们部门每一个员工喝酒。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工作中拒酒，印象深刻，他要求我们每个人都要先干三杯，其实这对我们主管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他也是个酒坛子，但是对其他一些同事，三杯白酒，对他们来说确实招架不住，但当时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一个酒场老手，又是领导，他们全都喝了，尽管百般不愿。
那时候我多楞啊，也不会拒绝。轮到我了，我很紧张，也有些怕，但是和喝下三杯之后我将进医院比起来，说一句我不喝酒，似乎是没得选的选择。我说出那句话后，领导的脸还笑嘻嘻的，他以为我在故意推诿，直到在他几番劝说依然得到我直接拒绝的态度后，他变得有点手脚无措了，脸上全是意料之外的失控表情，我想他可能很少遇到我这样酷的人，哈哈，开心。他只能往边上的看了又看，这时机灵的主管才出来打圆场，为我说话，也顺便给领导台阶下，旁边的同时也举着杯子说，替我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事后，我依然很忐忑，因为我怕他在工作中给我为难，但事实上，恰好相反，他不但没有，在工作中反而对我很客气，没有趾高气扬。那次我才发现原来拒绝并没有以前认为的那么可怕，在以后的日子里，拒绝本该拒绝的，对我来说变得越来越容易。而学会拒绝，也让我免去很多因为面子和不敢拒绝带给自己的负情绪。
如果我能喝酒，那天我会有勇气拒绝吗？我常常这样问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