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福州这方天空像漏了底的水缸似的,不停地下起了雨。雨细细的,稀稀的,如毛似线,时而停,时而落,就像一个吃饱饭了散步的人那样,目的性不强,方向性不明,漫不经心,时徐时疾,走走停停。
在临近春节时洗洗晒晒的计划宣告流产。这可是过节的重要仪式之一,无奈,人斗不过天,一切只得照旧。
除夕,雨停,心顿喜,想长假期间应该会有个好天气,可以出行,换个环境过几日远游悠哉的日子。如果没有出行换个环境过活,似乎觉得这个春节长假就过得不够充实了。
虽然天气预报里明明告知都是雨,但在憧憬的世界里,却很希望预报是不靠谱的,怎奈现代科技,就是精准。初一一早,雨便不管不顾地如期而至,将地上淋得湿漉漉,也将人们过节的情绪浇落了几分。
初二、初三、初四的境况也大抵如此,如同那几天的春晚节目般,反复重播。雨小雨停时,水烟徐徐上升。如冷冷的水浇在热热的火堆上似的,“唰”的一声,火灭烟生,同时带走了热能,温度骤降,又冷又湿的空气,如刀如锯,切肤割骨。
我最怕被这种天气摧残。没想到,从山区挣脱到了城市,仍逃脱不出这种阴湿天气。这样的天气适合包在被窝里睡懒觉了,奈何年纪大了睡不着。床前又没有电视,装修时,为了怕躺在床上追剧,特地杜绝了床前的电视。
因此,我只能躺平看天花板。诗人说,天花板是一部读不完的书,我却读不出一个字,久了反而四肢酸痛。每当躺到酸痛,就爬起来走动,走累了就站在阳台上看风景。
天空阴沉沉的,雨无厘头地洒落着,落在坚硬平整的路面和屋顶上,砸不出一点声音,如同无声电影里的片段,一片纷纷扬扬的落寂。街上失去了往日的喧嚣,稀稀落落的几部车悄然滑过湿湿的路面窥一斑而知全豹,在这种天气里,大多数人选择宅家。
看厌了风景,就与家人围坐在一起泡茶。茶杯热气升腾,雨花簌簌飘落。如烟,如雪。
甚羡冬奥会赛场上的皑皑白雪。东南之滨,雪来甚少,即使在山区,也是几年一遇,且来时也就羞答答地撒下几片便跑了,又往往是在月黑风高的夜间飘下的,它的稀罕到来似乎充满了忐忑,如同做坏事般,蹑手蹑脚,并迅疾掩去踪迹。
我的内心充满渴望,渴望这无边的雨往北边飘些,那婀娜多姿的雪花往南边飘些,南边的去,北边的来,都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够大地吃饱、眼球养饱即可。纵然这是心想难成的奢望,但内心无法阻止这种欲念,就像大海无法抑制住波浪涌动一样。
往左、往右,朝前、朝后,纷纷的雨,裹住了这个世界,却让人守在了家的世界。我顿然明白,这冷冷的雨,是要裹住你我匆匆的步履,营造出长相聚,长厮守,长叙怀,人间之情盖若此。
冷冷的雨,有情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