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没出过小镇了,一年没见到她了,听说周六去市里学习,我马上联系了她,她回复:来了请你吃饭。
我俩不喊姓名,互称同桌,是那种聊天不需要动脑子,信口开河的交情,是师范三年一刻也离不开、说不完话的人。记得那次麦假返校的第一个晚上,两人坐在操场的大石头上,不知不觉聊到夜深,差点被关在外面。
毕业后,她在城里,我在农村,她谈了男友,领来让我看,我谈了男友,带了让她把关。她结婚,我是伴娘,陪她化妆时,看到好看的花,可兜里钱少,只够买一束,接亲带来的花束又大又美,她却说:我拿同桌给我买的。她小日子越过越红火,我把根稳稳扎在了农村。
有一种友谊真的可以忽略时间与距离,年近半百的我们,仍与当年一样亲近,煲起电话粥来,动不动就是一两个小时,挂上电话,发现扯的都是闲篇。
前段日子做梦与同桌一起出门旅游,醒来发微信告诉她:我想你了。
以往学习,我选前几排看得见听得清的座位,这次特别挑了后排靠路的位置,方便溜号。
“明天让你同桌掌眼(做主的意思),给你挑件喝茶的衣服”,头晚,老公就发话了。也是,疫情期间不能出门,开学后一直忙上课,入夏以来,我还一个布丝丝没添呢,是该犒劳一下自己。
接到同桌电话,我悄悄溜出去,跨上车后座,出发。
37度的高温,让同桌陪我晒大太阳,心里有些不忍,可是,谁让她是我同桌呢?好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互不麻烦了,还有亲气吗?
哦,扯远了,接着说正题。
老板娘与同桌很熟悉,一见面就开始打趣。二人帮我选了几套连衣裙,试了,却不理想。
老板娘推荐的风格与我想要的风格不一样,又试了几件,我基本失望了,看得出,老板娘对我不能接受她的推荐,也有些不悦,碍着同桌的面子,脸上虽然挂着笑,可屁股却再不离开椅子。
虽然我是专程来买衣服的,可不是喜欢的衣服,要了何用?买自己喜欢的还是流行的?我坚持前者。好看与舒服相比,我选择后者。
既然连衣裙不好看,同桌建议老板娘给我搭配一身。试了几件后,有一套看着还行,上衣像水墨画,淡粉底色,若隐若现的花鸟图案,领口是三枚中式盘扣鼻。再配上蓝色的半腰裙,有一点民国校园的味道。
心里说,女人真是麻烦,买一件衣服挑挑拣拣半天,如果是男人来了,早抱着手机躲到旮旯里玩去了。好在同桌也没闲着,一边给我挑衣服,一边自己也试着。
电话响起,说原计划一天的学习,一上午就结束了,过一会儿就回去。
老板娘不知怎么突然兴致就高了,又向我推荐了一款连衣裙,莫非刚才的不耐烦是为了吊我胃口?“走远一点”“向里走”“转身”“向我走”,我有模特走台的感觉。
这是一套天丝麻长裙,压痕纹理,浅浅的紫粉色,前身斜着一枝手工刺绣梅花,舒适而轻盈。
同桌也试穿了一件。
“很仙的感觉”,老板娘说。“仙”音xiai儿,字典没这音,我自创的。
电话又响,催我了。匆忙打包走人,时间刚刚好。
回到家,换上新衣服,对着镜子,这扭扭,那看看。
“好看吗?”问家里唯一的观众。
“嗯,这件不错。”
换一件,又征求意见。
“哦,你买了一件睡衣。”那人趴在床上看手机,抬头瞟了一眼说。
怎么是睡衣呢?这衣袂飘飘,这仙气十足,我们三双眼睛都看好的,难道有错?
翻看一下号码,啊!190!我平时穿160,一定是包错了。
难道是老板娘故意包错?知道我离得远,即使错了,也不方便调换。我不敢断定。
不得不说,老板娘是个厉害人。
开始她确实不知道我的穿衣风格,可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中,她已经觉察到了我的喜好,后来推荐的几款,多是我中意的,再呆一会儿,又一件小裙,就要被我收入囊中了,一贯理性消费的我成了败家娘们。
语文教学中,我常带领学生察“言”观“色”来揣摩人物心理,心理咨询做沙盘游戏时,凭借几件沙具,聊着聊着,就走进了学生的内心世界。
可在看人穿衣方面,老板娘心思比我敏感得多,不动声色捕捉到我的喜好,不动声色推销了自己的产品。
世事洞明皆学问,哈哈,我学心理学走火入魔了。
“下次来,我带你去个剪头发的地方,保准比你现在的发型好看,才15元,价格还不贵”,出门时的客套话,我们已俨然成了熟人。
同桌第二天又专门去店里看了一下,确实没有小号,说是这种款式,号大才可以穿出效果。
我再次对着试衣镜,缓缓抬起双臂,有君临天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