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姜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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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南寒山医院北面的马路一直往西,大约有四五站路,是一个矿务局。矿务局最热闹的地方有一个俱乐部。这里也常演电影。我们去那里看电影的机会很少,因为是花钱买电影票看电影。不过,比我们大些的尤其是像四疙豆的三姐小英等,特别爱去矿务局俱乐部看电影。四疙豆说,常来找他三姐的小伙子里面,有一个戴军帽的胖子,他爸爸就是矿务局俱乐部负责收门票的。所以,那个带绿军帽的胖子牛逼的厉害。
两天后的下午,也就是礼拜五的下午,四疙豆在楼洞门口叫我,问去不去矿务局,我问他去矿务局干啥?正说着,忠忠也从他家楼洞出来叫我。四疙豆准备推他三姐经常骑的那辆二六飞鸽自行车。他说,去矿务局商场买肉,是他三姐的朋友介绍的关系。我说,我不想去了。
按说,放在往常,一听说去矿务局商场,没有不想去的。小时候跟大人偶然去一回,总觉得是一个奢侈的事。这两年,我们开始自己去,一般都是几个人相跟着去的。
我现在不想去,主要还是因为忠忠正叫我,还有一点,是因为四疙豆骑着他三姐的二六飞鸽自行车去,而我家就一辆自行车,还是那种旧得擦不出来的带大横梁的,骑上太难看。况且,他说去买肉,肯定是他三姐小英朋友的关系,给他家留了好肉。我家又买不上,去干啥?但四疙豆一个人骑车去矿务局,他也有点不敢,总想找个伴儿,找个伴儿的同时也顺便可以显示一下他家能买上好肉的本事。正在这时,三虎从最东头骑着一辆车子过来,我说:“这不,三虎可能也要去矿务局。”
一问三虎,果然是。不过,三虎好像有点不太愿意和四疙豆相跟着走。他这家伙个子高,虽然和我们一个年级,可个子差不多快高出我们半个头了。他没下车子,单腿支着地,一看就是想掩饰一下,他骑着个车把黑锈黑锈的破车子的窘态。
四疙豆高兴地说:“正好,相跟上一块去哇。”
“你去哪儿呀?”三虎总是习惯先问清别人,才最后下决心。
“一样呀,我也去矿务局商场。”四疙豆说。
“噢——。”三虎有点不太情愿地说,“咱们可以相跟一段,只能相跟到红楼。”
“红楼?红楼干啥去呀?”四疙豆问。
“玩。”三虎的确喜欢一个人到处转悠。不过我们知道,他一般只要说去玩,一准是发现了哪儿又有什么便宜货了。他原来好几次骑着破自行车,要不就是从哪儿拖回来两面袋小白菜,面袋塞得鼓鼓的,要不就是自行车后座上带回几根钢筋棍。真他妈的能占小便宜。
四疙豆和三虎骑车子走了。
忠忠过来问我:“他们干啥去了?”
我说:“去矿务局商场。”
“去矿务局商场干啥?”
“四疙豆说是去买肉,三虎不知道干啥。”
忠忠马上说:“买他妈的肉了,那球式又快挨逼斗呀。”我知道忠忠说的是四疙豆。不过,我以为忠忠也就是随便说说。
“真的。那谁,不知咋就知道了四疙豆骂他爸爸老右派了。”忠忠说。
“谁了?”
“津津么。”
“他咋知道了?”我知道,四疙豆说过津津他爸爸是老右派。不过,我们都不以为是个啥事。我没追问是谁告诉津津,有人骂他爸爸老右派了。
我又说:“津津咋说的?”
“津津今天碰见我,问球我了,说‘听说四疙豆那小子骂我爸是老右派了?’我说,我也是听说,我还纳闷了,津津是咋知道的呢?”
“那他咋说的?”我想知道津津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