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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
那位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的柳永,是我最喜欢的词人,没有之一。
他的词传唱遍各个角落,却一生没有求得功名。他出名了,但他也是一位失意之人。为了功名奔走,却也被功名拖累,甚至把身边的人都弄散了。
《雨霖铃》是他的封神之作。而这首《忆帝京》所包含的情感,不输给《雨霖铃》。
一首《忆帝京》,一段苦涩情。
·一夜长如岁·
人什么时候会觉得一夜特别长?失眠的时候。
人为什么会失眠?因为有心事。
柳永写这首词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渐转凉,薄薄的被子已经不能抵挡夜里的寒气,身体冷。他就不能添床被子吗?不能。他不在自己家里。“乍觉别离滋味”点出了此时此刻词人的处境:离家在外。正是夜里转凉的温度让词人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远离家乡,独自一个人,爱的人不在自己身边。此时的柳永,不仅身体冷,心肯定也很冷。
词人伤感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心情开始变得复杂,睡不着觉了。“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将词人的状态形象生动地刻画了出来。因为心情不好,所以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时而从床上起来,时而躺下,反反复复好几次。寥寥几笔把柳永在床头辗转腾挪,忽睡忽起,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状,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了。动作可以表达情感,那个万分痛苦,纠结不堪,感情真挚的柳永跃然纸上。就这样折腾了一个晚上,没有睡着,感觉这个夜太长了,怎么像有一年那么久,怎么还没到天亮?
上阙描写了一整夜柳永的精神状态。词句朴华无实,语句简短精炼,情感却深沉厚重。字数不多,但真情实感全部蕴含在了字里行间中。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柳永这么想家,这么想爱人,他难道不能回去吗?
柳永不是没有这样想过。
他也想调转马头,朝着家的方向走。“也拟待”三个字表现出了词人在心理上的斗争,万般无奈。只是词人最后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已经踏上了征途,又怎么可以轻易地说回就回。“也”、“却”、“已”这三个带有转折意思的连词的运用,使得情感更加百转千回、婉曲动人。真切地把柳永孤独痛苦的心理表达得淋漓尽致。归又归不得,行又不愿行,内容无比扭曲和纠结。内心有如此多情感的柳永,想要找个途径发泄一下却又找不到。越是想找发泄的出口,越是找不到出口,柳永非常着急,他恨不得马上就到她的身边告诉她自己多想他多爱她,但他做不到,身边没有一个懂他的人,没有人能听懂他的诉说,他很无助,他非常的寂寞。千愁万绪最后汇成了一句话“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我将一生一世地把你系在我心上,却还是辜负了你那流不尽的伤心泪!
全词语句朴素,但情感尤为真挚,简单几笔就把一位重感情,又被迫离家,思念妻子的形象淋漓尽致地刻画出来。即使相隔千年,我们依然能感受到那份爱。这首词最后一句“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也不输《雨霖铃》的“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是情诗的巅峰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