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爷爷和奶奶是很老实本分的农村老头老太。都是出身于穷苦人家,没有受过什么文化教育,都不认字。他们常年都是穿蓝色老式的开襟衣服,我的爷爷叫陈宝金,从我记事起我就只记得他高高瘦瘦的,一颗牙都没有了,只是听说牙不好,掉的掉了,自己拔的拔了。那个年代也没有说要按口假牙,就这样也只是能吃点软烂的食物,水果都是用勺子挖成肉泥吃。要吃坚果类的要捣碎成粉末……头发都是理光,全年戴个帽子。从不穿袜子,多冷的天都是一双那种军绿色的劳保鞋……我的奶奶叫朱焕云,她的个子不算高,体型是胖胖的,有很长的头发,好像从没有见到修理过,总是编两个很长的辫子,发尾处扎起来,然后绕几圈在头上盘起来(很像西藏那些),然后也是常年带个毛线帽子。常年在腰间系一个围腰布,围腰布上总是封两个大口袋,里面装些豆子瓜子之类的,闲暇就可以嗑一嗑,要是在路上捡到个豆子,玉米什么的也都是装到兜里,回家后喂鸡,她总是说穷的日子过多了,看不得粮食丢在地上被人踩。和爷爷相反的是,奶奶有一口好牙,只是很少见她刷牙,有一层黄黄的牙垢在上面,在记忆中总是记得她吃东西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奶奶的脚先是裹了小脚,后面解放了就放开了,因为裹脚的时候七八岁了,放开时候脚也没有变形多少,但是走路还是有些不利索,可能有些比较胖,加上脚的原因,走起路来感觉一颠一颠的……
爷爷奶奶膝下有六个儿女,有个大女儿是在大概四五岁时候夭折了,那时也从没有想过去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奶奶去世后多年,爷爷临终前那些日子说那些话,也满是对这个女儿的愧疚和心疼。然后就是我的父亲,陈光明。我的父亲个子不算高,到中年身体有些发福,在我记忆里父亲有些微胖,初中毕业,写得一手好字,爱读书,兴趣爱好广泛。年轻的时候干过木匠,打过石头,做过建筑,再后来在外婆家那边置地起房盖屋,做起饭店的营生。就在一次检修家里的烟囱从一米五不到的房顶摔下,摔倒头部,脑出血,抢救无效,去世了,享年35岁。那年的记得是95年,那时候我哥哥12岁刚小学毕业要上初中,我和孪生姐姐那年9岁上小学三年级,我的弟弟只有4岁上着幼儿园……
爷爷奶奶还有四个女儿,我们那个地方都叫嬢嬢,我这四个嬢嬢都嫁在县城周边,离爷爷奶奶都不是很远,也都能时不时的照应一下他们。在那个物资匮乏,经济困难的时代,我的嬢嬢们除了我的大嬢嬢好像什么原因没有上过几天学之外,其他都是中学毕业,可见我的爷爷奶奶在教育子女上也是付出了很多。那些年我妈经历了公婆不和,妯娌不和的种种家庭矛盾,她说嫁到那个家那些年没少受气,心里怨气满满。爷爷奶奶去世后,我妈按照县城的传统大摆宴席,载歌载舞的风光出殡。她觉得她完全尽孝了,不容半点质疑。爷爷去世那年因为一些家庭矛盾,从此也就和那些孃孃断了联系,这一过就快十五年了,这十多年间我也时常回家,但是从没有再见到过那些嬢嬢,也可能见到了也认不出来了。但是只要我们提起那些嬢嬢我妈就骂骂咧咧的,如果不是偶尔的翻着记忆回想,我都记不得她们叫什么了,只记得小名了,依次好像是水仙,小菊,小次,菊娥。在我的记忆里,和这那些嬢嬢也没有什么过深的感情,有些碎片化的记忆都很模糊。县城多次扩建,家里的坟地也多次迁移,一些利益关系,父亲,爷爷和奶奶的坟就被单独搁置了,我妈买了地,把他们的坟重新迁了后,没有告诉我那几个嬢嬢,可是没过几年,她们还是会找到,过年清明的去上坟。前久又听说要占地,要迁坟了,我妈就开始四处找风水地准备着,还听她和我哥愤愤的说,迁了不告诉她们,就要让她们找也找不到!我的爷爷和奶奶一生也没有享过几天福,没过过几天好日子,那是正值青春叛逆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两位老人,有太多做得不够的,现在我满心的愧疚,也不知道几个嬢嬢是否有愧疚?
2020.5.22于昆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