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读完了《阿勒泰的角落》这本书,作者的文笔非常优美,没有堆砌华丽的辞藻,也没有技巧性的修辞方法,仅仅如漫游在草原的精灵一般,描述了她身边的日常发生的点滴,便将那清凛的溪水、灵动的鱼儿、傲慢的母鸡、能干又能折腾的探险者老妈、还有那些淳朴归真的牧民们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是我们在这熙熙攘攘的城市生活中不曾见到过的。
读着她的文字,仿佛看到她已踏上了人生哲学的土地,不断摸索着,就像在空旷的草原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回忆着、畅想着、思考着,沉浸在这世界中,好像是现实的,也像是梦境的,哈,这又是谁说的清的呢?
阿勒泰的角落,宁静与躁动、停止与继续、永恒与瞬间、安慰与罪过、悲伤与幸福,让人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对立,却又如此的和谐。我们跟随着作者的笔触,她说“感觉就快要明白了,但还是有些说不清”,我们读到此处,却也萌生了这样的想法,感觉那冥冥之中的“道”就在这里,就在这个随着牧民迁徙的杂货铺里,在这无穷无尽连绵不绝的草原上,在这来来往往的、带来希望的冬夏牧场里……那“灵感”就像只可爱又调皮的小鸟,落在你的肩膀上,当你伸手去抚摸它时,它便倏地一下飞跑了,你无奈笑笑,重新回到阿勒泰的角落,不知不觉,它又飞回到这里——你的肩膀上。
阿勒泰的角落,这里是宁静的。
就像那只被抓住、“越狱”失败、差点饿死在自己挖的地洞里的野兔子,它是勇敢的,不论是怎样的绝境,它始终是平静淡漠的。它出于命运来到这里,内心是宁静的,静到轻易地就抛掉了那些不悦的过往,而投入到当下这生命的喜悦之中。的确,能有什么比感觉到此时此刻我还活着更令人欣喜的呢?
还有那些在喀吾图经过青春岁月的少女,沉默、胆怯,但又暗自惊奇充满喜悦,即使她们外向泼辣、言语热烈,但是,她们仍是一副安心于此种生活的神情,放肆的话语里也全是简单的快乐。她们的美丽也许正是源于她们内心甘于平凡。而这份甘于平凡,帮助她们在内心搭建了宁静之地。
以及那个可爱如洋娃娃般的女孩——叶尔保提拉,在作者费尽周折终于画出一副“完美作品”后,她三下两下就把它撕得粉碎,开心不已……而我们的生活何尝不是那幅画呢?我们为之努力、辗转、尝试、放弃、懊恼、喜悦……而这艺术般的成品却是偶然间得到,然后,又在某一个瞬间悄然而逝,就好像从不曾来过一般……但它确实曾深深地走进了我们的心里,在那里留下印记,既而绝情地、无情地、华丽地转身,淡然奔赴旅途的下一站,不问归途。而我们的小主人公——叶尔保提拉,丝毫不会受到这些影响,肆意地洒脱,她的世界是明亮的、安静的。
阿勒泰的角落,躁动的也许只有我。
就像小吴家在桥头那套红砖明亮的大房子,这么多年,周围居住的人们来了又走,而他们却不知是不是因为房子而定居固守在这里——那个被遗弃的、收留了很多流浪旅者的、一无所有但好像又有了无数希望的地方,究竟是更好了、还是更差一些了呢?想想那样的地方有什么值得留念,但反过来一想,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因为房子、工作、或者其他一些不愿放弃的东西固守在这里……一座城困住一个人,怎么可能?但好像有时候确实又如此。
还有那些明知道使用化肥是短期逐利的办法,但又因为不使用就会亏本而也要加入化肥大军之时,是不是觉得有些熟悉的味道呢?那不超载就会亏损的大货车,那不超前学就会跟不上的幼儿……我们被迫卷挟在之中,只能随波逐流,因为谁也抵抗不了这“种族内竞争”的魔咒,无法破解,如何突破另辟蹊径呢?
以及面对世间种种,年轻时的我也和她一样,总像是不甘心似的,总像是在失望,在反复的犹豫……
曾经,我发现,那些留在老家的同学朋友过得都很滋润的,他们自得其乐,看起来没有那么多烦恼,平日里朝九晚五上班,周末就三五好友相聚,平淡,但安宁。
也曾想过,是不是因为我明白得太晚,才把人生前途搞得扑朔迷离的;但,从大学选择离开故土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想要的,和他们不尽相同……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瞬间与过往,也常常感动庆幸不已:
在海口机场上空,航班从大朵大朵白云中缓缓降落,我好像自己置身于万千云朵之间,它们仿佛触手可及的时候……
在泰国K.O岛浮潜,当金色的太阳光芒透过大海编织的波网,随着海浪的节奏一荡一荡,而人也随着这一切舞动了起来的时候……
在海南暴雨季节,在高速上想要超越大货车,被大车侧面的排水喷一挡风玻璃、即使雨刮器极速摆动也什么都看不清,就像被命运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的时候……
在经过了这么多如此绚丽而难忘的瞬间,仿佛日子也值得回味很多;在经过了那些委屈、不甘、失望之后,方才体会到这平淡的日子也充满喜悦、欣慰、安宁……
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便是永恒,永恒只与自己相关,永恒即瞬间。理解了那只兔子、喀吾图女孩们,鲜活地生活在当下的每一个瞬间,不问过去,不望将来,甘于接受这命运的礼物,顺应天道。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修道场;而我们,终究只是这大千世界的一个过客。
就像作者说的那样:
我活在一个奇妙无比的世界上。这里大、静、近,真的真实,又那么直接。我身边的草真的是草,它的绿真的是绿。我抚摸它时,我是真的在抚摸它。我把它轻轻拔起,它被拔起不是因为我把它拔起,而是出于它自己的命运……
我想说的,是一种比和谐更和谐、比公平更公平、比优美更优美的东西。我在这里生活,与迎面走来的人相识,并且同样处于自己的命运去向最后时光,并且心满意足。我所能感觉到的那些悲伤,却更像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