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汤,它可能是北方最简单的一种粥。先说做法:凉水入锅,点火烧水,烧水时候,倒半碗白面,加凉水和成糊糊状。水烧开,把面糊糊倒入开水锅中搅匀,烧开即好。这是我小时候最先学会做的饭,也是我小时候最讨厌吃的饭。
很小时候,大人们下地干活,忙不开,就硬着头皮支使我:你回去吧,烧点白汤。其实,我妈心里非常清楚,我烧白汤不是太稠就是太稀,每次还弄得锅沿碗边都是面。但是,没办法,大人忙得脚打头,实在顾不得那么多。
我不喜欢喝白汤很重要的原因是里面没“捞头”。小孩子总喜欢“一波三折”,而最讨厌“平铺直叙”。端起碗,拿起筷子,第一个动作必定是先捞上几捞,捞着东西,吃得就有兴趣,啥都捞不到难免意兴阑珊。
所以不管是放点红薯的红薯汤,还是放点红豆绿豆的豆子汤,好不好喝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有“货”,有“捞头”,哪怕其实里面豆子也少得可怜,毕竟还有希望在。一看到白汤,心里就有些沮丧,明明知道里面啥也没有,吃得就很没有意思。
也许因为这个原因,我自己很少做这个粥。可是,婆婆居然很喜欢它。而且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婆婆还像我这个年龄—哦,应该是比我更年轻的时候—她的婆婆咳嗽得很厉害,老太太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白汤,据说白汤对咳嗽很有疗效。但是那时候更穷,为了不浪费白面,老太太每天捏一小嘬面放在碗里,用开水烫,熟不熟的就这么喝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喝白汤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个故事。
最近,也许为了方便,也许还有其他说不清楚的原因,我开始接受它,并且很大概率地开始烧白汤喝,也开始喜欢它那白生生的颜色。显然,儿子和我小时候一个德行,看到就皱眉头,于是我声情并茂地给他讲他老奶奶关于白汤的故事。
忽然觉得,小时候比较抗拒的东西基本都没有了,比如说大白菜,比如说胡萝卜和白萝卜,比如说香菜……
不知道是不是老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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