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青峰和雪莲昨天还是生活在阳光灿烂、幸福欢乐中;今天突然天色晦暗,厄运降临,转瞬间亡命天涯,生离死别!这难道就是人类社会冥冥中命运之神的魔力?禅语说,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因果关系。如今前因和后果的转变将由小特务魏得功来演绎……
在青峰请假的二天时间里,魏得功没有闲着,那天早晨他满心要抓奚泰安立功,经叛徒万百福鉴定后扑了个空,几十个“嫌疑人”一一都被放走,他最后获得的是:领导的训斥、同事的讥笑,还有临时拘留所里满地的垃圾和一个黑色的公文皮包。
他把这皮包拿回办公室,心里一股怨气、怒气无处发泄,就拿着皮包来撒气,把包丢在地上,咬着牙,用脚狠命地踩踏。这皮包却经得起折磨,不烂不破,仍“硬汉”似的躺在那里,反使他弄得气喘吁吁,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他嘴里咒骂着“是哪个王八蛋落下的?”一面好奇地去拣起包打开来看。
这是一只由小牛皮制作的高档公文包,里面有许多层各类大小夹片,但只有几张白纸和两支铅笔。这时他感到非常好奇地想:“原来拿这高价皮包的人是个穷光蛋!他为啥到大公司去买东西?”
这个狡猾、奸诈的小特务,突然眼珠一转,一拍脑袋,蹦出一个新思路来:“这家伙用这皮包只是个道具,拿它来装饰门面的,他到公司去干什么?”于是他由包寻人,仔细回忆着关在看守所里拿包的人,“有一个是记者,提前释放了,他是拿着皮包走的;有一个是织布厂的经理,他拍着皮包跳着脚骂人,要求释放。说‘外孙女出嫁,急着要去买礼物;’这天经过甄别也有几个是带着皮包走的……而这个人为啥要丢下这个高档皮包呢?”他一个个地仔细回忆,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这人也拿着一个黑包,却总是闭着眼枯坐着打瞌睡,他下身穿着一条肥大的灰色西装裤,上身却穿一件蜜黄色细格子、窄腰身的两用衫、梳着小分头、带着眼镜,看面相已有50岁左右,这打扮有点不伦不类。自己曾经将他与奚泰安的特征对照过,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凶犯穿着灰色西装而不是这奇怪的两用衫,我曾经看过他的身份证,好像是一家五金公司经理。后来罗青峰进来也看过他的身份证,好像还问了他几句话,说明这人身上确有使人怀疑之处。后来发生一连串的事,如国大代表、市参议员闹事、接着烧粥、发粥一阵忙乱,再送万百福去医院治疗,自己在病房里睡了3个小时,早晨就带着万百福来警局鉴别,没想到局长也到现场,还来了警卫,乱哄哄地,一个个排着队甄别。当时自己只盯着过关的人看……对!好像那天并没看到这个人!”他想到这里竟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难道他越狱跑了不成?”这时他的心在“咚咚”地跳着,浑身冒着汗,咬牙切齿使那张瘦猴脸变得狰狞而恐怖。但他瞬时又冷静下来,因为他吃不准这回忆的正确性,“是一种幻觉?还是神经过敏?”所以他不敢声张这心里的秘密,但他发誓“一定要把这事追查下去,查个水落石出!”
经过两天的思考和谋划,这天上午魏得功决心到平安公司去碰碰运气。他先看了一楼又登上二楼,直接来到服装柜去看男士服装,在一个角落里看到衣架上挂着几件蜜黄色细格子的两用衫。他心里一动,立即从衣架上拿下一件来看。
一个中年精干的女售货员笑吟吟地过来问:“先生,您好!这是正宗的美国货,美国产的亚麻纺织的面料,穿着舒适挺括,而且是美国最时髦的式样,像你这样年轻的先生穿起来很有派头,特别的潇洒漂亮!”
“多少钱一件?”他笑着问。
“很便宜的,8百万一件。”她微笑着回答。
“这么贵啊?”魏得功听得伸出了舌头,失态地叫喊起来,因为这是他2个月的工资。
“先生,如果你明天来买,可能要1千万一件了,我们公司就这么几件,卖完也进不了货。现在的8百万法币算啥?5百万一张面额的大钞已上市了,跳舞厅泡杯茶要2百万,一锞锡箔也要240万呢,”女营业员一心想做成这笔生意,所以还是努力地在说服他花钱购买。
“听你宣传得好,我先穿着试试!”魏得功说着,就拿了手里的两用衫去试衣室试穿。那售货员立即紧跟着,站在试衣室的门口,看着他脱衣穿衣,等着他摆弄了10分钟,也没听说他要买。她就一脸的懊恼,虎起脸来,随即把这件两用衫抓到手里。
“嘿嘿……我花上千万元钱来买件衣服,当然得好好掂量掂量,你怎么像防贼一样的盯着,难道怕我偷了吗?”他装着生气地说。
“嘿嘿……先生,不怕你生气,前几天我们柜台真遭了贼,这款两用衫被偷了一件去,害得这里的柜台小姐还丢了饭碗。现在这世道呀,所以我们对那些眼睛骨溜溜的人就得多一个心眼!”她这些话明显是在奚落他。
“嘿,真有偷这衣服的贼?”他顿时心里亮起一盏灯,不由两眼放光,他要确认无误又追问一句。
“笑话,我吃饱了没事做来骗你?听三楼的清洁工说,前几天在男厕所捡到一件西服上装,大家说‘可能这贼把好衣服穿了去,把旧衣服丢下了!’”
这个重磅讯息,似给这个小特务打了一针鸡血,他顿时精神百倍,也不顾及女营业员的白眼,立即转身去了三楼,直接找到部门经理,亮出自己的证件,要看丢在男厕所里的衣服。当清洁工送来那件灰色西服上装时,他一见心花怒放,确信这人就是奚泰安,而且确实被抓进了警察局。“但他怎么样逃脱的呢?我一定要解开这个谜,这是一个天赐良机,或许自己时来运转,借着这个案子,抓出隐藏在警察局内部的共产党间谍,那就大功一件,这特侦科的科长位置就非我莫属了!”他得意洋洋的展望前景,那里充满了黄金和美女,还有鲜花和掌声!
不知大祸临头的罗青峰,还陶醉在两天办好两件婚姻大事的幸福里,第三天他满面春风地来上班。从局长室开完工作会议出来回自己的办公室,正在用钥匙开门,正巧遇见魏得功从走廊路过,看到这小子一脸的坏笑,神态诡异,还向青峰翻了一个白眼,昂起他的小脑袋擦肩而过。
“两天前,这小子成了警局内部众矢之的,弄得灰头土脸的,现在又是一副抖起来的腔调!”青峰想着,觉得他又可怜又可笑。就回首多看了他一眼,这次看到他的背面和他手上夹着一件灰色的西服上装。他摇着肩膀走进办公室,还把那扇厚重的房门碰的“砰啪”响。
这小特务怪异的行动,引起青峰的警觉,他认为“这摔门声是摔给我听的,他的坏笑和白眼都是做给我看的,难道这小贼嗅出了什么名堂?”他突然想到魏得功夹在臂弯里那件灰色西服上装,“难道这是奚泰安丢在平安公司里的上装?如果如此,自己就有大麻烦了!”
他正在紧张地思考对策,助手李正道神色慌张地推门进来,转身掩上门,过来悄声对他说:“刚才看守所的蔡大明来找我说,‘半小时前魏得功来找我问,平安公司抓来的一批人关在临时看守所,那天晚上,你有没离开过?我说没有。他一把抓住我,咬牙切齿说,有个要犯逃了,你是看守,有杀头的大罪,你只要照实说,就没你的事!我就把那天半夜送碗的事,还有同学来电话借钱的事照实说了,我还特别对他说明,我听电话仅5分钟的时间,小李拿了钥匙是为了把犯人关进去。这犯人是不可能逃掉的,局里这么高的墙、外面有双岗警卫、门卫,不要说一个大活人,就是只猫都出不去的!’唉……老大,我看这小子一肚子坏水,我们得防着点!”小李紧张地说。
心中有事的罗青峰,听完小李叙说,脸色顿时严峻而僵硬。他抿紧嘴唇、皱着眉头,靠在转椅上,昂起头在沉重地呼吸。不一会儿,他坐直身子,显出一脸的倦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天不作美才有此一劫呀!我一直担心在办公司打这个电话要坏事,但没法调开小蔡,能到哪去打这个电话呢?现在这个漏洞是补不了的。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挺厉害的,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我只能马上离开上海,原来他们就怀疑我是共产党,现在抓到这个把柄还能让我活?我一走,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这就苦了雪莲,唉……这姑娘命苦呀!”他喃喃地向小李诉说自己的心事。
“老大,我也暴露了,你带我一起走吧!”李正道煞白着脸抽泣起来。
“唉,这事我连累你了,但你父母年老,还有孟小玉,你能不走尽量不走。如果他们问你,你就坚持说‘我向小蔡要了钥匙把犯人送回铁栅栏里了。我同罗警官一直在审犯人,直到半夜3时,不信你们去问罪犯田阿狗。’我还有一个保护你的措施,你马上去杭州调查这罪犯交代的重要同伙。如果能抓到他,就能找到赃物,你不仅无罪,还有功呐。我们立即去向金科长汇报,你领一笔款子马上去西站买2张今晚发车的票,我和你一起出发,到杭州再分手。你在杭州一周后再回来,等这事的高峰过去,你有可能避过难关。还有你现在一定要镇静,作为要出差的样子,这是保证你顺利脱身的关键;走之前,与犯人田阿狗再详细核实一下,并让他记住那天晚上审到半夜3点钟才回牢房;你再去向蔡大明打个招呼,使他不要惊慌,以后你要善待这个朋友。”青峰说完就抬腕看了一下表说,“时间就是生命,我们得马上行动。”
他立即带了李正道去刑侦科找金宏烈科长,汇报夜审盗窃犯田阿狗,获得重大线索,现在需要立即去杭州寻找同案犯林继生下落,就能获取大量赃物。金科长听了大喜,竭力称赞青峰不愧为“神探”,立即批准李正道去杭州,并亲自与财务科打电话,由李正道去办提款手续。
在李正道一番忙碌的同时,罗青峰也没闲着,他立刻回办公室,关上门,拿起直拨电话机,从中抽出一张小纸片,上面有一行该机的电话号码,他仔细地改动了一个数字,再放回原处,然后去开了门,轻轻掩上。当他再坐下不到5分钟,就有人轻轻敲门,他正要喊“进”,外面的人已推门进屋了。来者是魏得功和局电话室女接线员。这小特务一脸的奸笑说:“罗警官,打扰一下,局里要检查电话。”罗青峰笑着站起来说:“没关系,请便。”他说时离开写字台,让他俩将直线电话机的号码抄了去。可是他俩继续在为两个电话机擦拭消毒,磨蹭着不走。青峰看透他俩的用意,就故意拿了一张报纸坐到一角低头看报,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魏得功在电话机里装了窃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