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威格生于1881年,是20世纪初奥地利著名的诗人、小说家。历年来,对于茨威格的研究和讨论一直未曾停息。茨威格的作品以心理刻画见长。
茨威格的心理语言表述方式分为第三人称的叙述和第一人称的叙述。前者多发生在茨威格早期创作的作品里。但第三人称的叙事往往是一种上帝视角,不够真实,无法令读者完全信服。因此,茨威格中后期的作品大多采用的是第一人称叙述。一般在第一人称叙述小说里,“我”是唯一的,贯穿始终的叙述者,然而茨威格的作品通常转换了叙事的视角。
第一个“我”是次要的,作用仅仅是交待背景,引出真正的叙述者“他”。“他”为“我”讲述一件事,于是在叙述里“他”成了第二个第一人称的“我”。如《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酒店里发生了一件风月案,一个家庭圆满的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的英俊男子私奔,“我”替私奔者辩护,触动了年老正派的c太太。c太太给我讲述了几十年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天的故事,详细地讲述了自己在这一天里激烈的情感变化。这篇小说里,第一个第一人称“我”只是为了引出故事发生的背景,第二个“我”c太太才是要表现的主体。同样,在《马来狂人》里,叙述者也经历了从第三人称“他”转换为第一人称“我”的过程。
茨威格的小说中嵌套了现实时空和过去时空,类似于戏中戏。之所以要用这种叙述方式,原因有两个:第一,叙述视角转换阻隔在读者和主人公之间,人们关心真正叙述者在过去时空的命运,末尾又被拉回到现实时空里,无形中拉远了读者和角色的距离,产生陌生感。这样读者既能体验当事人的内心,又能抽脱出来审视人物的行为。第二,第一人称使心理描写更加直接、具有真实性。“独白”这一形式充满了情感力量,人物的情感累积到一个点,必须给一个人讲述来宣泄内心的不安。这与茨威格作品里“激情”的主题是相契合的。
在刻画心理的过程中,茨威格通常将比喻、拟人、通感、夸张等修辞手法结合在一起,使读者进入到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里,作者花大量笔墨刻画了“我”和赌徒相遇的场面。他将赌徒的鼻子比做“猎犬”,“寻找真正猎物的踪迹”。将管台子的人的声音,比做“鞭子”,年轻人沉浸在赌博里,被他的声音“猛抽了一下”。“我”被年轻人的激情感染,周围的人成了“黄色的烟雾”,而年轻人“宛如火焰之中的火焰。”这些描写生动地刻画出赌徒痴迷的状态,而“我”情不自禁被他吸引,卷入情潮。之后,“我”和年轻人度过了一夜春宵。醒来之后,“我”清醒地认识到所处的情景,“我听见隔壁房间有人说话,水管的水哗哗地流,门外走廊里有脚步声。”“我”的感官变得无比灵敏,反映出“我”彷徨失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四肢冰凉地躺在床上,情欲则吮吸完“我”的生命。
c太太四十年来都生活在上流社会的规则之中,道德上完美无缺。年轻赌徒狂热的姿态叩开了她压抑已久的欲望,属于“本我”的那部分冲出来,让c太太陷入无可自拔的激情中。
茨威格的心理语言最无法忽视的特征就是它的激情性。小说的第一次人称叙述、修辞手法的使用,都是为“激情”而服务。“激情”是茨威格的底色。从早期作品《夜色朦胧》到最富盛名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他呈现的都是主人公近乎绝望的爱恋。
联系到作者本身,茨威格从小热爱写作,为了写作常常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战期间,他四处奔走宣传反战,对人的热爱支撑起他的反战历程。他在二战中自杀,一方面是因为失望于欧洲大陆的沦陷,一方面是自己年老,没有精力继续反战。纵观茨威格一生可以发现,他一直是个富有激情的人,他将生命的热情融入到了作品之中,因此他笔下的人物总是带有纯粹强烈的情感,为所爱事物赴死的勇气。激情构建出了茨威格的小说世界,也铺垫出了茨威格本人的人生底色。他同情这些卷入激情中无法克制的人,也赞美他们因心中珍重的事物而死的行为。因此,小说末尾听完c太太故事的“我”,“恭恭敬敬地吻了吻她那似枯萎的像秋叶似的微微颤抖的手”,作者最终表达了对c太太的人道主义关怀。
心理语言是茨威格小说的一大特色。而这些精彩的心理刻画背后,体现的是作者的人道主义精神,这便是茨威格的伟大之处。
参考文献
1、张帆《茨威格 论死亡与激情》
2、廖生慧《论茨威格中短篇小说的叙事艺术》
3、郭春兰《茨威格小说的心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