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在
永镇人正酣睡梦中,有两个人站在窗前,望着灰濛濛的天空。狗子在镇东头,杨二嫂在镇西头。望着沉沉的天,他们都有些急促。
起风了,濛濛的雾气一层一层的散去,杨二嫂穿好衣服向咕噜山走去,她的心总是很乱。丈夫去世五年了,五年来她仍守着丈夫,今天好象奔向新的生活。她照了照镜子,理了理刘海。
狗子风风火火地向外走。门咯的一声。“狗子,往那儿去”狗子父亲暗哑的声音。“咕噜山,打柴去。”“不要去,今天有雨!”“要去!”狗子说:我们要烧砖建房,不打柴行么?当然,狗子的话完全是借口。
狗子与杨二嫂的暖昧关系父亲早有耳闻,他心里是有数的,他不能看着儿子如此堕落下去!他年轻,有文化,,顺庆府学堂出来,才二十三岁,杨二嫂是个寡妇,都二十九岁了。他们混在一起会做些什么事情?
狗子父亲防着狗子。
狗子和杨二嫂在半山腰相遇。
“狗子,你去打柴?”杨二嫂问。
“杨姐,因为你也去打柴?”狗子俏皮地说。
“狗子,读书时,你喜欢学堂里的哪一个女生”杨二嫂逗趣趣。“一个也不喜欢”狗子说。“撒谎!”杨二嫂提高嗓门。“真的,杨姐”狗子涨红脸。“那些怪里怪气的女人,我一个也看不惯。妖骄得狠。那些女的最不要脸了,老是往男生身边蹭,上课照镜子,描眉,打粉,眨都眨死了”狗子还以为杨二嫂不信。
他们向山坡上爬。荆棘野草丛生,小鸟蝶舞,狗子在前,杨二嫂在后。“拉拉我,狗子”,狗子把手伸向杨二嫂,杨二嫂的手被握在狗子手里,狗子一下子把她拉上了平地,由于惯性,杨二嫂一下拽到了狗子身上, 狗子抱着杨二嫂的身子软舒舒的。两个滚炀的身体贴在一起,狗子吻了杨二嫂。杨二嫂挣落了狗子。狗子说:杨姐,我喜欢你。杨二嫂说:我结过婚?狗子:我知道,我不怕。杨二嫂:你顶得住吗?狗子:顶得住。杨二嫂走向狗子,一下抱住狗子,亲狗子的脸,额角和嘴唇。“杨姐,我们结婚吧,我们要过得比别人幸福,让那些烂舌头的去说。”狗子掏肝掏肺地说。杨二嫂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狗子身上。爱情给人力量,狗子要杨二嫂坐着,自己上树去打柴。他们愉快的扛柴回家,但是这种愉快没能维持多久。
他们的幽会被老光棒贺老六看见了,贺老六觊觎杨二嫂很久了,但都未得手。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狗子父亲。
狗子走进家门,父亲的脸阴森森的。过去狗子一直惧怕父亲,但现在他不怕了,他有了底气。“狗子,你今天干了什么好事”父亲开腔了。“打柴啊”,父亲吼起来:你去镇头听听?“爸,出什么事了?”
“你给老子装,你和杨二嫂干了啥事,丢不丢脸?”,“爸,一人做事一人当”狗子坐在桌子旁。“你挡了,由你挡了!”父亲一付马脸,扑向狗子。狗子后退一步,父亲摔了个跟头,狗子扶起父亲,父亲骂起来。“你个无劣不孝的,丧你祖宗的德。”父亲骂着,青精从额上暴出来,终于骂累了。父亲依在那里,狗子说:爸,你们完全是封建。寡妇怎么了?她不是人?她不能结婚?不能有爱情,也要给他们修个牌牌?她违了那款那条法律?婚姻自由?父亲火了:你放屁。有你的自由?还要不要我的自由?你不要回来,我没你这个儿子。狗子争:奶奶不是个寡妇?“你滚”父亲气得打啰嗦。
狗子走出院子,冷风打在他的身上,他更清醒了。他爱杨二嫂,他离不开她。她善良,美丽,关心人……总之具有一切好女人的可贵品质。
小路蒿草丛生,哇鸣犬吠,狗子不知不觉进了杨二嫂的院子。
“杨姐”,“狗子”
四目相对,杨二嫂问:出了什么事?狗子丧气:我和父亲闹翻了!他反对我们好!杨二嫂:那你?狗子很坚定:将爱进行到底。杨二嫂抱着狗子的头,心里涌起阵阵暖流。
狗子和杨二嫂温存呢喃,如醉如痴。咚咚终,“开门,开门”
喊声,嘲杂声,一些火光,钻进他们朦胧的梦里。门被打开,两个赤裸裸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狗子和杨二嫂气恼,羞愧,无地自容。四面的人围拢来,黑压压的,使他们动弹不得,气喘不得。
杨二嫂被污言移语淹埋着。
狗子被五花大挷着。
狗子被父亲关着,杨二嫂煎熬着。
“不要脸”、“偷鸡养汉”、“骚货,疯婆娘”……她被示众,被侮辱。
羞耻,愤怒,无奈。她更加孤独,她真的象一根稻草。
狗子绝食。父亲就去劝杨二嫂“狗子年轻,有前程,你真爱他就放了他,不然,他今后怎么做人?”,杨二嫂沉默无语。
夜里,杨二嫂流着泪写了两行字:狗子,我们没有缘份。在现实里,我们太弱小了。我们都投降吧!
望着灰濛濛的院子,舒展宽阔的地坝,清明的夜空,杨二嫂无限的留恋。如今,要走了,远远的,狗子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就在那天晚上,降了一场大雨,红红的。人们议论纷纷。有阴阳先生断定:主凶。村里要出大事了。
不久,狗子自由了,他整天在村子里荡来荡去,嘴里念念有词,并在咕噜山磊了一座小坟。
人们说:狗子疯了。
接着,狗子的父亲也死了。
作于一九九一年四月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