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打工的叔伯兄弟小青,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生产事故中罹难了。
接到这个令人痛心的噩耗时,我和老公正在收拾行装,准备乘第二天,也就是13日的航班飞往海口。
因为每一次去海南都要住几个月的时间,所以要带的东西多而琐碎,药品,衣物,给邻居们带的特产,一样一样的,装满了一只旅行箱。
正要再装第二只箱子时,老公的手机响了。
我正在忙活着,听着老公的声音由高到低,越来越沉重:那,送医院了吗?
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半天,老公嗯了一声,双方都没了下文。
我问,是怎么回事?
老公怔了半天才说,小青被铲车挤着了,恐怕已经不行了。
我的心猛的一沉,怎么会这样?
从那一刻起,老公的手机便成了热线。他一边与上海方面的同族人联系,让他们尽快赶到小青打工的公司,一边与老家的另一个叔伯弟弟联系,决定马上动身,连夜开车赴上海。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无论是在山东,还是在上海,还是在奔赴上海的路上,所有亲人的心,都被揪得紧紧的,突如其来的灾祸,让人分不清是梦还是醒。
我更是一夜无眠,一是为小青弟的不幸去世而深深痛心,二是为老公长途夜行担心。一夜中,我不断给他们打电话,了解他们的行程状况,和上海那边的处理情况。好在一路顺利,凌晨五点许,老公一行的车开进了上海市区。
也是在同时,我陆续了解到了事情处理的进展情况。
事故发生后,厂方的应对一度非常消极,没等到家人到达,就想把尸体直接送至殡仪馆。对生命的极端漠视,也体现了今天的农民工,地位卑微,生存状态依然是十分恶劣的。
但弱势群体自有他们自己的生存之道,这便是齐心,抱团,用法律来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当老公他们还没到达的时候,在上海打工的族人和老乡们已经先一步赶到,把这家公司团团围住,并报了警。
后来警方和当地政府都参与了进来,事情迅速有了转机。
等老公一行到达后,与厂方进一步交涉,并签订下事故处理协议。
应该说,由于各方面的努力和争取,后事的处理,尚属合理圆满,既是对逝者的尊重,也是对生者的安慰。
但生命为大。再多的钱,也换不回一条鲜活的生命,这样的人间惨况,令人唏嘘不已。
小青,大名李奎,是老公的叔伯兄弟。我的公公老弟兄三人,小青的父亲是老大,我的公公是老三,老兄弟仨各有一个儿子,所以到了我老公这辈上,是叔伯兄弟仨。
小青生前为人忠厚,他与弟妹恒芝,与我这个叔伯嫂子也特别投缘,每次相见,平时看着性格内向的他,家长里短的,总有说不完的话。虽然五十六岁了,做姥爷也有好几年了,但身边的亲人和邻居们,仍习惯称呼他的小名,连晚辈们也是称他青叔、或青舅,可见他的朴实与随和。
婆婆老家的人们,平时各忙各的,对我这个媳妇辈的人,了解并不多,对我的工作和爱好,更是不太关心。唯有小青,他以有我这么个识文断字的嫂子为骄傲,特别是我退休后的这几年,还常常给我打电话聊天,问我这退休了,有什么打算呀,最近又去哪摄影了?准备啥时候出书呀?
所以我常开玩笑说,小青是我的粉丝,没有之一。
弟妹恒芝也说,小青经常给大嫂打电话。开始时,我还纳闷,这是给谁电话呀,有说有笑的。一问他,说是给大嫂。我说,你还给大嫂聊天,就不怕大嫂嫌你没文化。
小青讪讪地笑着说,大嫂才不会呢,俺姊妹俩聊得可好呢!
之前的很多年里,小青和恒芝一直在老年农村务农。种地辛苦,一年下来,也剩不下多少钱,但夫妇俩肯吃苦,又勤俭,所以日子还算说得过去。
但随着他们儿子的长大,说媳妇的问题摆到了议事日程。再加上如今农村要彩礼的风气昌盛,婚事成不成的,都得花上好几万,甚至几十万,还要在县城有房有车,小青夫妇俩才一下子感觉到了压力。
为了儿子的幸福,小青夫妇一边倾其全部积蓄,同时在大家的帮衬下,给儿子在县城买了房子,买了车,一边去上海打工,想多挣点钱,尽快还上账,也让日子过得更好些。
谁料想,小青的心愿还未完成,他还没有看到儿子成家,就被一场无情的事故夺去了尚在壮年的生命。
痛心难过者,不仅我们这些至亲骨肉,就连同村的外姓邻居,也纷纷落泪,连连说,小青可是咱们村子里少有的好人哪,可惜呀!
事故发生的一周后,小青的骨灰在亲人们的陪护下,回到了他熟悉热爱的故乡,入土为安。
愿小青兄弟安息,一路走好!
愿更多的农民工兄弟,平安顺遂,再无事故,更无伤害,靠自己的双手,和必须的维权意识,撑起自己头上的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