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自己已经怀孕54天的时候,眼眶里流出激动的泪水,伏在秦先生肩头抽泣着哭了很久。
在妇产医院的一间双人病房里,两个身影凑在一起,双手紧紧的握着,女人满心满眼的痛苦和焦虑,男人满身满眼的疲惫和不舍。是的,肚子里的孩子是留不得且留不住的,主治医生在我住院保胎25天的时候宣判保胎结束,历时那个小人在我的身体里一共住了不过68天。起初的妊娠反应过大,吃了吐吃了吐,到后来出血引发先兆流产在家卧床保胎,补充黄体酮,期间电解质紊乱,无奈住院保胎,到后来B超发现孩子心脏外翻,我请求医生救救我的孩子,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却仍旧抱有一丝幻想,许是医生司空见惯,几番安慰后说道“尽快做决定吧,好安排手术,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那年,我34岁。
那一夜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我不吃不喝,歇斯底里,放声大哭,不能自已,好几次有人来敲病房的门,示意安静,我咬着自己的手腕,压抑着哭声,低吼,窝在同样难过的秦先生怀里,感觉不到一丝温度。秦先生把自己的左臂放在我眼前,他不允许我伤害自己,狠狠的咬住秦先生的手臂,这个人是我深爱的丈夫,我即将离去的孩子的父亲。我们怎么能眼睁睁送她走,好多个难捱的夜晚,想想她在我的身体里茁壮成长着,也就挺过去了。秦先生的手臂被我咬出了两排带血的牙印,换不回腹中小人的健康,哭到肝肠寸断,一切不能改变,不堪其扰的邻居们去护士站投诉,不得已,护士给我注射了镇静剂,并不往嘱咐我冷静,多休息。
我披头散发,满脸泪痕,不再出声,蜷缩在病床上,假寐,那一夜,我跟我的第一个孩子告别,无声的告别,痛不欲生。天际微微发白的时候我感觉从未有过的清醒,下床走进洗手间,镜中的人蓬头垢面,骨瘦嶙峋,唯目光清冷透彻。整理完毕,看见秦先生布满血丝的双眼,心抽的生疼,吃光了餐桌上所有的早点,为了肚子里的小人能够多吃一点,奇怪的是,没有一丝想要呕吐的感觉,孕期第68天的时候,惟一一天唯一一次。
不同与生产,流产手术安排在上午九点半,术前做好一系列检查,家属签字,上手术台的时候,护士在算麻药的用量,我坚持不用,我想要清楚的记得她离去时的感觉,我一直预感她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妈妈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希望你在天堂里过的开心快乐,没有烦恼。
出院恢复的时间且慢且漫长,我时常出现错觉,以为那个小人还在我的身体里,来回穿梭,像小鱼般自由自在;也常常在某个深夜清楚的感觉到她与我身体剥离时的疼痛与难舍,醒时已大汗淋漓,泪流满面;也时常在梦里见到她来时开满遍地的太阳花,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与我挥手告别。
例假还是不准的,中药调理稀松平常,更为频繁,好在秦先生陪我一起喝药,坚持。直到自己再次有孕是在2021.2.1号,时隔一年八个月零九天,B超室里,护士左看右看,让我的手心捏了一把汗,“是自己怀的吗?”,护士问,“嗯,是的”,我答,又看了好久。
走出B超室,我表情严肃,内心激动无比,看到走上前来的秦先生急切的问,“怎么样?没啥问题吧。”“当然有问题了,我强忍着笑意,“不小心怀了俩,不知道算不算大问题”。
顾不上周围人投来诧异的眼神,秦先生展开双臂抱起我转圈圈,像个大男孩一样傻呵呵的直笑,不住的对我说谢谢,我爱你!
今年我36岁,这是我一生中最好的礼物,我知道你早晚会来,谢谢你,我的孩子,妈妈只愿你们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