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音小榭。葛东汉最喜欢来的地方。每次都是独自前来,有时一坐就一天。这里本是咖啡厅,但装饰却古色古香,中西合壁,却毫无违和。他接下这里之后,增加了茶饮,倒也符合这儿的环境。不过喝茶的人,不喜咖啡的浓郁。而喝咖啡的人,又不喜欢茶的寡淡。他为了兼顾,分为东西两区,东区喝茶,西区喝咖啡,来客自取所需,皆大欢喜。
这里地方安静,东西高雅,很多人喜欢过来。即使没有客似云来的盛景,也是络绎不绝。葛东汉在这里有专用的房间。他喜欢喝茶,偶尔也会喝咖啡。咖啡,是她所爱之物。他附庸风雅,只为更靠近她。
此刻他正坐在茶桌前,手中摆弄着茶具。他每次过来,都喜欢自己动手,烧水、沏茶,从不假手于他人。一来可以整理思绪,二来可以喝自己爱喝的茶,三来独处安静无纷扰。一举多得。这是他的秘密基地,除了她,谁也没带来过。
这里的一切,本就是她所建。她走后,他从来不敢忘却这里,只把这里打点得更好。希望她日后归来,能原谅自己。他举起茶杯,先闻再尝,盯住手中的茶,却舍不得喝。茶中的有他的倒影,脸上的那道伤疤,在水中歪歪扭扭,像条小蛇,困在水中,急于逃脱。
他突然没了胃口,茶香变淡,入不了口。他将茶倒了,重新再沏一杯。这次,他没有动手,只望着茶杯出神。片刻,他抚上脸上那道伤疤。比起当初的狰狞,脸上的疤,已经化成了浅浅的红印。他本可以让人祛掉,但他没有。脸上的疤,可以让人整,但心中的那道疤,却是永远也无法平复。
这道疤,是改变他命运的印记。他要永远留在脸上,时刻提醒着自己,曾经是怎么走过来的。如果那个夏天,没有遇见她,也许他的生命就会定格在那一日。有了她,才有了他的今天。而他,却成为了这个世界上伤她最重的人。
心中苦涩,口中的茶,更是苦不可言。他再也没有了沏茶的兴致。拿起放在旁边的香烟,夹上一根,不一会儿,房间里烟雾缭绕,藏在烟雾背后的人,若隐若现。小雨,这么多年了,你该回来了。
香音小榭没有了她,终是寂寞的。这个城市,没有了她,再美的霓虹,也失去了颜色。他,又该去哪里找她呢?还有何脸面再见她?这些年,他无时无刻在后悔,如果当初他没有走上那条路。他与她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再怎么差,也不会比现在老死不相往来差吧。
他闭上眼,掐灭香烟,霍然离开木椅,走出房间,投身夜幕。他这一坐,就坐到晚上。他不想回去,不想看到罗俏伶那装模作样的嘴脸。身后两名黑衣人,默不作声,紧跟着他。他没让开车过来,车子就远远跟着。自从听到夏雨纯有可能出现在罗城,他的心就乱了。既想早日见到她,又不知该怎么面对她,想逃离她,这么矛盾纠结的他,确是不适合让人看见。
这个世上,能影响他的,除了夏雨纯,再无旁人。一个他爱不得,恨不得的女人。司徒淼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但有一点她说对了。他忘不了她,永远忘不了。
韩一平从外面回来,发现司徒焱还在看手中的资料,走上去没好气地从他手中抽走一份文件。“怎么?这份文件就这么吸引你?你还受着伤,别让自己太累。”
“老韩,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是谁啊,司徒焱,从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司徒焱。”
“行行行,你不会吃亏,吃亏的总是我行了吧。走吧,去你住的地方瞧瞧。该买的,我都买了。记得,钱得记在账上。我赚钱不容易,没有你司徒少爷这本事。”
“看你多见外,还跟我抠。老韩,今天我心情好,花多少,我给双倍。怎么样?够哥们儿吧。”
“那行,不拿白不拿。”
两人说说笑笑,一起离开了办公室。白天的事,司徒焱已经将它抛之脑后。没人知道,他已经暗中让人将幕后指使的人找出来,正计划着下一步的反击。他从来不吃亏,这点是不会变的。敢伤他的人,等着瞧,总会有一天,让他们哭着求他。
在平县,知味面馆结束了一天的营业,大家正准备关门回家。不知夏雨纯怎么回事,门关了之后,对着身边的两人说:“你们先回去,我想去海边走走。”
“怎么?有心事?想去哪儿,我送你去。”谷雨问道。他推来小电动车,本想和她一起走的。
“你今天见谁了?一整天心都不在身上,老实说,是不是他?”寒露脸色不对,板起脸来,一针见血。
夏雨纯知道瞒不过他,但又不想多说,只摇摇头,摆手让他们先走,自己往海边走去。他口中的那个人,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没有人捅破而已。
“你说的那个人,是他吗?他不是已经失踪多年,怎么会在罗城出现?你可查出些什么了?”谷雨不太确定。
“没有,只不过我知道,这个世上,能影响她的人,除了他之外,再也不可能有其他人。你何时见她这般神不守舍?今早离开我们之后,弄得一身狼狈回来,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
“就不应该参加那个什么比赛,不然也不会去罗城。这辈子,最好离那里越远越好。小雨心中的伤,怕是再也好不了。唉!”
“你难道不想再见到她脸上的笑容?这些年,你何时见过她发自内心的笑?如果可以让她重拾笑容,我倒希望那个人快些找来。至少,他能做到我们两个人都做不到的事。”
谷雨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摇头叹气。他说的,自己都懂。但自己容不得那个伤过她的人,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当年,哪怕司徒焱肯多听一句她说的话,也不会搞成今这局面。说白了,他就是不信任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