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的情景,李无怜已经是记不清楚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进了房门还是没进房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二少爷门前的庭院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她仿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绵长而又模糊不明的梦,是美梦,还是噩梦?她不清楚。唯一记得的,是身体的痛感,是像被几辆马车碾过一样的痛感。李无怜虽然不曾被马车碾过,可她知道她此刻的疼痛也应该是差不多如此了。
李无怜现如今是疼痛得动弹不得,除了痛,她无法得知自己的一切状况。
“你现在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住在同一个屋子的琴儿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还破破烂烂的,不是破布娃娃是什么?”
还有呢?
待琴儿放肆地大声笑完过后,她又变换回一副轻蔑的表情,“夫人说了,要你午时之前到她屋里去,管你是破布还是破鞋的,你都必须得去,明白了吗?”
李无怜没办法点头回应琴儿,只能发出一声沙哑的“嗯”,像是锈到极点的破车轮。
待琴儿离开后,李无怜忍着痛意强撑着起来。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嗯,的确是破破烂烂的,还带着点血迹。再往铜镜里瞄一眼,身上、脸上全是青紫的痕迹。
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回忆,就得钻进梦里找。可惜她能找到的梦太浅太浅了,她只记得二少爷好看的笑和温暖的怀抱——不,甚至是这些,她也记不清楚了。
勉勉强强洗漱完毕后,李无怜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夫人的屋前。李无怜先前从未见过夫人的样貌,大管家说过他们这样的杂工是不要妄想见到夫人或者是要求些什么好处的,只因两个字,不配。如此而已。
李无怜不明白今天的自己怎么又有资格能和夫人见上一面了,总而言之,是忐忑和小小的期待。李无怜总是这样的,对未知的一切都充满着美好的小小憧憬。
然而美好与憧憬,都是短暂的易碎品。
说到这里,李无怜的记忆又开始不太清晰了。她不知道是夫人亲切地拉着她的手是梦,还是让她跪在地上对她拳打脚踢是梦。她不知道夫人温柔地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是梦,还是不停地诅咒她,叫她“去死”、骂她“贱人”是梦。梦,真是奇怪啊。
她唯一清楚的,就是她带着几分铜钱和行囊,和满脸带血的疤痕走出了马家。当她想再看马家多一眼时,大门却被重重地关上了,也关上了一切和马家的联系。
他们为什么要我离开?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吗?八岁的李无怜搞不懂,她知道她是再也回不了马家了,所以她打算回自己家。
回家。回家。长路漫漫,李无怜甚至都不明白回家该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还是一条直线往前走。她扯着街边乞丐的袖子问路,乞丐一脸不耐地回答她说:“往前走,往前走就对了。要不然你就别走和咱一起在这讨口饭吃,看你这幅模样,兴许还可以给我多赚几块铜板。”
李无怜不想呆在他乡的原地,她要往前走,她要回家。
无戒365写作训练营第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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