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汉几次,每次行色匆匆,印象虽深刻,却都不太好,除了人多、地盘大之外,便剩下嘈杂和市容差了。走在路上,随处可见工地,建筑围挡霸占人行道,甚至在前面断了路;车辆碾过临时铺设的钢板,咣当咣当震天响,掀起一股烟尘跑了;马路上的隔离护栏,毫无地域色彩,看起来廉价得很;周围的建筑没有特色,街上的绿化乏善可陈,完全不像想象中的长江边的大都市。武汉,不过大而已吧。
薄暮时分,踏入东湖听涛景区,立马被另一股“嘈杂”吸引。信步其中,桂香浓溢,每走不过百米,耳畔便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它们就像交响乐一样,掩盖了周围所有的其他声音,响亮得不由你不注意,却一点也不讨厌,甚至让人有一种引吭高歌的冲动。抬头四望,难觅鸟的踪影,原来,它们“躲”在高高的树里。真是难得,在一个城市的公园里,因为树的招引,因为鸟的欢唱,竟然让我产生一种身在森林的错觉。
走到湖边,微风拂来,顿生一股凉意。放眼望去,水面开阔,对面的青山、高楼尚且可见,虽然少了西湖那样远山如黛、近水含烟的景致,但眼前的浩渺湖水,也让人心旷神怡。
天色向晚,游人稀少,水上不见波光粼粼,惟有一片起伏和荡漾,波浪拍打着岸边,涛声阵阵,引得心头泛起一片波澜。岸边的几颗大柳树,估计有些年头了,枝桠伸出水面几十米开外,垂下的柳叶,在风的帮助下,不停地轻吻湖水,煞是有趣。远处,不时看见有鱼跃出水面,一眨眼工夫,又没入水中,想必它们一定快乐而自在。树高任鸟歇,江阔随鱼翻。东湖,是鸟的天堂,是鱼的乐园,又何尝不是都市人的栖息地呢。
第二天,因为赶火车时间尚早,坐车来到长江边的江汉关大楼,也就是现在的江汉关博物馆,在档案、照片、文物里一睹其百年屈辱和沧桑巨变,真是感慨良多。从博物馆出来,穿过热闹的江汉路步行街,十五分钟后拐入吉庆街,一股生活气息扑面而来。低矮的铺子,脏湿的地面,杂乱的里弄,头上蜘蛛网似的电线,餐馆外卸货的伙计,菜场里此起彼伏的讨价声,我仿佛看见池莉小说《生活秀》里卖鸭脖子的来双扬,就坐在前面的屋檐下,整用涂着红指甲的手指,上下翻飞地嗑着瓜子。
在江汉路的两端,我明白了,这座两江交汇、三镇相接的大都市,从来就不以精致著称,市井、江湖、烟火,才是它的底色,嘈杂原本就是它的主旋律。庸常、苦恼、温情,就是生活的底色。
原来,武汉,不只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