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涛从小不爱学习,但在为人处世、接人待物方面却很有一套。为了达到目的,或软磨硬泡,或威逼利诱,一般人办不成的事,刘涛都能办成办好。这一点,曲丁一辈子都没学会。
“放了学,到我家玩去吧?”快放学的时候,刘涛来到曲丁面前,小声问道。
“不去”,曲丁拒绝刘涛的邀请。
“我给你留了个罐头,放学到我家吃去。”刘涛满脸堆笑,故意压低嗓门,小声说道。
“你自己吃吧,谢谢啦。”曲丁道。
“我爸爸买了四副新扑克,吃完罐头,咱们一起打够级,好久没和你打扑克了。”刘涛央求道。
那个年代,中学生买不起扑克,大多是趁家长不在家,放了学偷偷到同学家玩一会。曲丁犹豫片刻,点头答应下来。
放学后,曲丁和李芳、王健、袁平、刘丽一起来到刘涛家里。刘涛从家中衣柜的衣服堆里摸出一个铁桶罐头,在曲丁面前晃了晃说道:“给你留好几天了”。刘涛边说边用家里的菜刀,把罐头上盖切开一个十字叉。
刘丽笑道:“你是不是从垃圾堆里捡的罐头?什么罐头?怎么连标签都没有?铁桶都挤扁了,还生了锈。”
“去,去,去,你懂什么。”刘涛瞪了刘丽一眼说道。
曲丁诧异地看着罐头,抬头问刘涛:“我靠,你从哪弄的罐头?脏呼呼的能吃吗?太恶心了!”
刘涛满脸堆笑,赶紧解释道:“这是外贸出口的罐头,装船的时候,我表哥留出一箱,故意把铁桶挤扁,又撒上些水,让铁桶生锈,这样就出不了口了,单位按损坏商品分给员工了。”刘涛眉飞色舞地接着说道:“这还是好的,出口的啤酒更惨,我表哥偷偷把酒喝了,然后,灌上尿把瓶盖盖上,照样出口了。到了国外,人家还以为瓶盖密封不好,啤酒变质了呐。还有一次,我表哥在冷库偷偷吃罐头,冷库保管员不知道他们还在里面,把冷库的大门从外面锁上了,差点把他们冻死,哈哈哈。”
曲丁拿着小勺,把罐头里的水蜜桃每人分了一块,边吃边笑道:“吃起来不要命,这是作死的节奏”。
吃完罐头,六个人围着小桌打起够级来。三个人一帮,分成两帮。谁输了,脸上贴一张纸条,不一会,刘涛、刘丽、王健三个人的脸上挂满了纸条。
“再打最后一把,我爸爸一会就回来了,被他发现,非打死我不可。”刘涛怯怯地说道。打完扑克,同学们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 ,开完家长会,孙老师把刘涛的爸爸刘子玉单独叫到办公室里。见爸爸被老师叫走,刘涛惴惴不安地来到曲丁面前,小声说道:“可能是为我旷课的事”。
曲丁笑道:“活该,早该揍你一顿了,看你还敢不敢旷课了。”
正说话间,刘丽跑进来喊道:“班长,孙老师叫你把考勤薄送到办公室去。”
刘涛一把拉住曲丁的胳膊,吓的眼泪快掉出来了,央求道:“把几个旷课帮我改改,否则,我爸爸非打死我不可。”在刘涛一再央求之下,曲丁把刘涛几个旷课的圆圈上划了条斜杠,改成迟到了。
“这样行吧?”曲丁瞪了刘涛一眼问道。
“再划一条,就是正常出勤了。”刘涛继续央求道。
“滚一边去,点名的时候,孙老师都在教室里,他都看到了,你即没旷课,又没迟到,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你让我怎么向孙老师解释?”曲丁气愤地说道。
“好吧”,刘涛不再坚持。
来到办公室,孙老师看着考勤薄发呆,抬头看了一眼曲丁,诧异地问道:“刘涛怎么一次旷课都没有?”
曲丁的心蹦蹦直跳,故作镇定地解释道:“他没旷课,有几次迟到。”因为,曲丁从不撒谎,这次纯属例外,所以,孙老师半信半疑,勉强接受了曲丁的解释。事后,孙老师又单独问过曲丁,对刘涛的出勤始终都有怀疑。
孙老师和刘涛的爸爸在办公室谈了很久,刘涛始终在办公室门口溜达,打死都不敢离开。见曲丁从办公室出来,刘涛赶紧迎上前去,眼含热泪地说道:“谢谢啊,下次我表哥给我罐头,我还给你留着。”
曲丁惊魂未定,生气地冲刘涛说道:“滚一边去,留着你自己吃吧,你的东西,我吃不起。”
刘涛跟随父亲遣返回平度老家不久,正值改革开放,各地房地产开发项目如雨后春笋一般,到处开花。建筑工地大量的灰膏需求,让刘涛看到了商机。刘涛在偏僻的山脚下租了一块空地,开始做起灰膏生意。别看刘涛不识数,但是,刘涛很会来事。每次施工单位来拉灰膏,他都偷偷塞给司机和采购人员几包香烟,像当时流行的大剑、希尔顿等外烟,确实好使,拉两车、记三车等多记几车是家常便饭,因为,当时建筑单位都是国企或集体的,采购人员赚的香烟是自己的,损失的购货款是公家的。而且,由于刘涛人缘好,结算款给的也及时,基本都是月结月清。很快,刘涛的第一桶金,赚的盆满钵满。
工地常常需要零工,刘涛通过工地负责人把活拦下来,从路边找几个人干了,自己扒层皮赚点外快。赚了钱,刘涛请施工单位负责人吃饭、喝酒、唱歌、洗头、洗澡或泡妞。慢慢的,刘涛从供货商,变成分包头。又从分包头,变成总承包。
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个朋友拿了块地,苦于没有开发资金,便主动找到刘涛,打算和他联合开发,就是卖几个楼花给他。这样,朋友卖了几个楼花,凑足土地出让金和开发资金,就可以开工建设了。
刘涛买了两个楼花,但工程款没有着落。刘涛心一横,先找个施工单位垫资,卖了房子再还给施工单位工程款。
开工不久,合同到了第一个付款节点,施工单位开始催要工程款。刘涛连哄带骗,哄着施工单位又干了两层主体,施工单位停工不干了。无奈,刘涛找来几个小混混把施工单位打跑,又找来另一家施工单位接着干。干到付款节点,刘涛仍然没有资金支付工程款,另一家施工单位也不干了。刘涛又让小混混把施工单位打跑,再找别人接着干。经过几次更换施工单位,楼房终于完工交房了。
卖了房子,刘涛并未支付拖欠的工程款,而是拿钱开发新项目了。几个楼盘开发下来,刘涛俨然成为青岛闻名遐迩的大老板。
为了效益最大化,刘涛故意私自修改规划设计,一个项目多建几万平方米的房子,超出容积率的建筑面积,刘涛心甘情愿地接受规划部门的处罚。但是,罚款的钱永远是个小头,白赚的钱才是大头。
为了应付讨债的债主,刘涛专门组建一个由律师、公关人员和小混混组成的团队。律师负责与司法部门周旋,公关人员负责与政府部门周旋,小混混负责对付直接上门讨债的工人和包工头。总而言之,一句话: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随着政府打黑除恶力度越来越大,刘涛深感情况不妙,便有退隐避风之意。
由于长子刘强从小娇生惯养,像刘涛一样,整天吃喝玩乐、无所事事。刘涛指望不上这个儿子。
次子严肃自幼好学上进,虽然学习成绩平平,但从大学开始自己创业,尤其在投资领域才华横溢。撰写过几份论文引起国内外专家学者的关注。因此,严肃大学毕业后,被美国哈佛大学破格录取为硕士研究生。毕业后,严肃在华尔街从事金融行业工作。
刘涛给严肃打了几次电话,要求他回国接替自己管理公司,都被严肃拒绝了。因为,严肃从小看不惯父亲刘涛的流氓习气,而且,对房地产开发行业也没有兴趣。
无奈之下,刘涛亲自跑到美国,找到儿子严肃,以半威胁、半乞求的方式劝说严肃回国接班。严肃推脱不过,便答应父亲的要求。但是,严肃与父亲刘涛约法三章:1、全权委托,不做太上皇;2、合法、合规经营;3、不参与、不掺和、不指手画脚。否则,严肃坚决不答应回国接班。刘涛被逼无奈,只好全盘答应儿子的要求,开始退休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