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青椒炒茄子是最下饭的一道菜。从自家菜地里摘两个大青茄子,再搭上几颗小青椒,统统切成细丝。热锅浇几勺油,下锅快炒,加点盐,兴许临出锅还添了一点味精吧,反正从前也不是很讲究这些。就这么炒出来的茄丝,咸鲜清爽,特别下饭,一筷子米饭盖上一筷子茄丝,一口一口特别香。我可以其他什么菜都不要,单就着它扒光一碗饭轻轻松松。
后来大家也许觉得紫色茄子比较漂亮吧,就纷纷换了种子,菜地里紫茄子多了起来。
我妈最拿手的是酱焖茄子。我们家有几年一直会自己做黄豆酱。大夏天的把豆饼在门口的大缸里发酵。自己做的酱也是好吃的。烧这道焖茄子,就要配点酱,吃起来才够味。紫茄子不适合切丝快炒,要切块,刀工随意。油热下锅前,葱姜爆香时一定抓一把虾皮,然后再下茄子,翻炒后,挖几勺酱,添点水,盖上锅盖由它去焖煮入味。
这道菜是我家农活繁忙时最常出现在饭桌上的菜。好做,好吃,茄子入了酱香味,一块一块吃起来分外满足,吃到最后混着虾皮的汁也很下饭。
说完茄子,顺道说说韭菜。炒韭菜其实是个技术活,不常做饭的人突然炒这个菜八成会失手。
最好吃的韭菜,那必须是自家菜地里的。大棚的韭菜根本不是一个味。一把嫩韭菜,种得大意了,割下来里面常常掺了很多杂草,捡择起来蛮费神的。从前我最怕领到这个差事。我恨不能一根一根的清理,挑出杂草,拨了黄叶,再掐一下叶尾的黄。这么一把捡下来,腰也酸了腿也麻了眼也直了。
要是清炒韭菜,那也非得摘个把带点辣的青椒,切成很细很细的丝,入锅一起炒,呛出点辣味,闻起来更香,吃起来更带劲。炒韭菜,必须热锅爆炒,时间不能长,炒软了就失了那份爽脆了。
韭菜炒鸡蛋也是很常见的搭配。若想丰富一下饭桌,我妈有时会这么做。不过要我说,还是清炒韭菜更可口,但是不好炒。
我阿姨是家里做菜最好吃的人了。小时候在阿姨家吃饭,阿姨烧的红烧鲫鱼,我们都是吃得完完整整,烧了多少条就剔下多少条鱼骨,哈哈。
从前吃鱼都是野生的,而且鲫鱼要选小的买,小的鱼脊上无刺,鱼肉可以整块吃掉。阿姨一烧一大锅,人人都能吃上两三条。用筷子夹起一条,先稍微把鱼头意思吸两口汁,接着吃鱼脊上的肉,三两口吃净,放下筷子,用手抓着露出来的鱼骨,举起来,再用筷子继续剔鱼肚子上的肉慢慢吃。鱼尾巴上会有点小刺,有耐心就再吃一会,不高兴对付了就直接下一条去了。
哎呀,现在想起来我都忍不住咽口水。
那时候时光悠长,让所有人都有时间。有时间一条一条地杀小鱼,有时间坐在土灶边添柴煮鱼闲话,最后饭菜上桌有时间围坐一起吃小鱼。
我爸很喜欢烧一道大菜,不是酸菜鱼而是酸菜鸡。每逢家中宴客,经常是干爸来吃酒的时候,他鸡鸭鱼肉总会备上几样,酸菜鸡便一定会有的了。可其实并不是很好吃。他喜欢用鸡胸肉,但鸡胸肉最是木而不入味,吃在嘴里无甚滋味,还不如酸菜好吃。不过汤就还不错。
等到我们在外面酸菜鱼吃得多了,爸爸也就跟着吃过一两回,但他也算知道了酸菜的正经用处。于是如今再回家,他便会托阿姨给我们用家里抓的野生大鱼烧上一锅酸菜鱼,说是肯定自家的好吃,省得我们老吃外面的鱼了。
回忆如家常菜,天冷的时候最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