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7号。
高考的日子。
十年寒窗,就为今日。整座城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都没了声音,好多出租车、面包车前面都挂着“免费接送高考学子”的红色条幅,过马路的时候,交警抬高手臂示意车辆暂停,挥手让学生先行,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优待。
学校里里外外都站着警卫,教学楼外面画着方方正正的白色警示线,“沉着冷静,发挥最佳水平;自信自强,考出优异成绩。”两条大而醒目的红色条幅直直地竖在教学楼的两侧。
校门外面,站满了满头大汗的家长,语重心长叮嘱打气加油他们似乎比参加高考的学生还要紧张。
教室里,个个摩拳擦掌,满脸坚毅,奋笔直书,监考的女老师不停地走来走去,高跟鞋不时发出清脆的噔噔声。一起的男老师很快就注意到这个问题,在女老师的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女老师满脸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坐在讲台上再也没有起来过。只有男老师在教室里巡视着,他的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小心,即使他走到你身后,你也全然不会发觉,生怕会丁点扰乱大家的考试思路。
对于这场堪称解脱的高考,叶荇全然没有太多的豪言壮语,她知道自己的实力,近来的一次次模拟考就已经是预示了,所以她觉得考的好与坏都没多大关系了,她的生活已经没有太多的期盼和向往了,从垒垒离开后。但是她也要尽力,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至少还在关心她的人。
6月8号,下午16:00,英语考试结束铃一敲响,结束了,都结束了!解放了!我们终于解放了!
同学们像脱缰的野马冲出教室,那一刻,似乎大家都暂时忽视了结果会怎样,只是终于等到这一刻。门卫大爷也背着手感叹道:“这帮孩子们啊,这下解放喽!”
“叶荇!”
叶荇前脚刚跨出校门,抬头就看到了白毅天。她欣喜地笑了。他总是那么突然又那么及时地出现。
白毅天的考场在林中,而叶荇是在三中,本来白毅天是要每天接送叶荇的,可是叶荇一想林中和三中离得太远了,白毅天从阿姨家骑车到姑妈家那个巷口,再到三中,最后骑回林中,他肯定累到不行,还考不考试了。叶荇果断地拒绝了,可是白毅天还是不太放心她,最后叶荇假装生气他才乖乖听话。叶荇从巷口到三中坐2路公交不到十分钟就到了,着实不需要白毅天那么累的。
“你怎么这么早?”叶荇小跑了两步到白毅天跟前,他额头冒着汗珠,肯定骑车骑得很快。
“我提前十分钟交卷了。你感觉怎么样?这两天怕影响你我也没敢打电话问你?”白毅天推着车,叶荇跟在旁边。
“我也不知道,没什么感觉。”俩人一起慢慢朝路口走去。
“那都做完了吗?理综和数学,这次理综还好,数学确实有些难。”
“额,差不多都做完了吧,除了实在不会编的,其他都写了些,如果阅卷老师仁慈的话,至少也有两分墨水分吧。”
“嗯,那就好,语文和英语是你的强项,我也不担心,就是担心你的数学和理综,做完了就好。反正都考完了,也就解放了,就不要再去想了。”
“嗯!对!不用再煎熬了!真好,终于摆脱牢笼一样的教室了。”叶荇狠狠地点了点头。
“你呢?毅天,你肯定没问题吧?一定会考上军校的!”叶荇突然问。
“嘿嘿,我还好,觉得很平常考试差不多,我想至少一本线应该没问题。”
“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肯定没问题,我们说好的要一起上大学。”白毅天说着顺手摸摸叶荇那柔顺的短发。
走到路口白毅天突然停了下来,“上车吧!”叶荇一下子蹦了上去,车子抖了抖。
“坐好喽——”白毅天蹬车掉头。
“咦?我们去哪呀?你不送我回家么?”这是往北街去的方向啊。
“嘿嘿,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容易考完试了,也要好好放松放松嘛。”白毅天加快了速度。
“那我们去哪里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你又卖关子了。”
“嘿嘿,别急嘛!一会就到了!”
夏日的太阳逐渐褪去了先前烤人的火辣,慢慢地柔和起来。
平坦的柏油路上,行人车辆都很少,路两旁尽是翠绿茂密的垂柳,哗哗的水流声格外清晰,清凉的夏风迎面吹来,真是好舒服啊,似乎吹走了积攒了许久的疲倦劳累。
“到了!”白毅天停了下来。
“原来你是带我来河边啊!”叶荇跳下车。
“对呀,夏天啊,滨河路很凉快,而且也蛮漂亮的。你肯定没来过这里!”白毅天把车停靠在路旁的柳树上。
“你怎么知道?我真没来过呢。以前,垒垒早上经常来这里锻炼身体,一直叫我跟她一起,我老是起不来床,我,一次也没有陪垒垒来过……”叶荇说着鼻头又一酸,她真是懒到让自己也痛恨。
白毅天明显感觉到她又伤心了,刚要伸手去抚她的脑袋。
“嘻嘻,我没事。我早就想开了,嘿嘿,只是又有点想垒垒了。”
叶荇突然大笑,让白毅天有些惊慌失措,不过这样也好。她这些天来受了太多打击了,整个人都变了不少,她本来就是个话少内向的女孩,原本脆弱的心经过这一次次的折腾早就疲惫不堪了,她显然没有以前开心了。不过近来看她又渐渐好转了些。白毅天也是稍稍欣慰了些,但是还是不免担心。
“你啊!真是个小顽皮。奶奶也一定在想你,奶奶看到你过得好她才会放心,所以你要一直记得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白毅天帮叶荇抚平被风吹乱的刘海。
叶荇看着他,微微扬起嘴角,“嗯”了一声。
“我们去河边吧!”说着拉起叶荇的手,往河边跑去,叶荇就像只小鸟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着,他带着她跑,她跟在他身后,她是那么地安心,甚至是幸福,她从未有过的安稳踏实。
“啪!”白毅天蹚进河里双手捧起一捧河水扔得老高,再伸手一拍,水花向四周溅开。
“啊!我的头发!都湿了!”叶荇用手挡着脑袋,下意识地躲着。
“哈哈,没事啦,进来玩吧,水里好舒服的,凉凉的,哦~”说着享受地感叹一声。
“我不要,我怕被虫咬!”叶荇往后退了几步。
“水里怎么会有虫子?没事进来吧!”
“我不要。”
“你来不来!啊?”说着白毅天俯身扑通扑通猛掀起一串串水花“你来不来?叶荇,来不来?”
“啊?!白毅天,你真坏。”叶荇大叫地躲着跑,但她还是全身湿漉漉了。
“哼!你等着!我要你好看,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叶荇脱掉鞋子,挽起裤腿和袖子,跑进水里,立马捧起水花,朝白毅天砸去。
“好啊,叶荇,小姑娘胆子见长啊!还敢泼我了!”白毅天弓着身子随时准备掀水。叶荇则是战战兢兢地躲着,随即嘴巴一歪:“你来呀,我还怕你不成!”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求……”
“哗~啦~”叶荇拍过来的水花让白毅天猝不及防。
白毅天歪了歪头,擦了把脸上的水珠。
“你别跑!”
“哈哈,哈哈,不要!不要……”
叶荇跑上了河滩,白毅天在后面追着,夕阳下,穿着白衬衫的男孩,头发刚好及肩的女孩,嬉笑着,追逐着。
那一年,他们十八岁。
回去的路上,叶荇执意要载白毅天,他载了她那么久,他载了她那么多次,她也想载着他。来的时候,都是直通到底的下坡路,可回去的路就不好骑了,况且还载个人。
“我试试吧,再说了我初中骑了三年的自行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技术可不是盖的哦!”叶荇趴在车头上。
“我知道,哈哈,好吧,给你试试,我坐在后面。”白毅天这次可真是听话。
“你可要小心点哦,不行就说,不要没把我摔了,倒把自己摔了。”
“你不会跳下来帮我抓住吗?你那么长的腿是白长了吗?”叶荇抱怨道。
“好好,逗你玩儿的。”
刚开始车身一直抖来抖去,叶荇的小身板竭尽全力控制住车子,车后面的白毅天两条腿拖着,但没有挨地,他一次次想双脚立马撑住地,但是叶荇都把车身掰正了,白毅天坐在后面,听着叶荇嘴里“一二~一二~”地念叨着,扭头看去,那满脸的坚毅和倔强,这才是那个不服输的叶荇,这才是他一直喜欢的叶荇。
“哎—”车子突然被一阵强大的力量止停了。
“我来吧,你骑的够远了,剩下的都交给我了。”白毅天看着满脸挂着汗珠的叶荇笑着说。
“额,好吧。”说着乖乖坐在了后面“唔~~~”深深地歇了口气。
白毅天加快了速度,箭一般地冲上大坡,叶荇坐在后面抓着他的衣襟,依稀看到他被汗水浸湿的衬衣,鼻尖隐约有淡淡的汗水的味道,那是矫健少年所特有的青春气息。
“叶荇,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都有我在,即使你考试失意了,也没有关系,有我在,我会一直保护你,你就只负责开心快乐就好。”
叶荇被白毅天突然冒出来的话惊住了。
“你,怎么会突然说这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这也是我想说的,你放心,以后,我养你!”
叶荇瞪大了双眼,她的耳朵没有幻听吧?
不会,绝对不会,因为那话的主人是白毅天。
怎么这么像偶像剧里的剧情,还有点求婚的味道,这也会发生在现实中?
“喂,又发呆呢,有没有听我讲话?”
“啊!在听呢。”
“你还没回答我!”
“要回答什么?”
“你装不懂是吧?好,我再说一遍,我说,以后,我养你!带你去全世界旅游,带你去看你最想看的大海!”
没有错,这是白毅天说的,叶荇的白毅天说的。
“好———”叶荇很大声地应着。
她仰头看看天上,漫天的星星都在朝她眨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