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身上都会带着钥匙,除了很小的小孩和很老的老人。但按理说,很小的小孩和很老的老人也都带着属于自己的钥匙,只不过是照看小孩的大人和照顾老人的晚辈们代他们拿着罢了。
现在的孩子,年纪很小的时候脖子就开始挂钥匙了,不像我,很大了甚至上了学也没挂钥匙。那时上小学和初中都在自己村,学校离家很近,母亲常年有病在家,不远走,也走不远,最多就是到邻居家坐着唠嗑。因此每当放学回家,如果家里没人,叫一声“妈”也就会有个回应,这一声“妈”就是我的钥匙;有时母亲去得稍远一些,或者唠嗑唠得正投入,叫了也没有应声,那也不用着急,坐在家门口的石礅上,看会书或找点事玩,不一会也就会等到母亲或下地干活的父亲和哥姐回来,这样的“等待”就是我的钥匙;其实大多时候,家里的钥匙就放在门框上面或屋墙、院墙的某个洞里,搬个凳子站上去,就可以拿出来开门,这时的“寻找”就是我的钥匙。
后来再大一些,上了高些的年级,自己也就开始拿着家里的钥匙了,但用上的时候却不是很多,因为每次回到家时,家里都有人,所以对钥匙的功用也就没有太深的理解。后来考上了大学,走时也就把家的钥匙交给父母留在家里了。再以后,大学毕业开始工作,才慢慢地感到钥匙与你的形影不离。到如今已经走过了不少岗位,每次到一个新岗位,就会有人交给你几把钥匙,并交待说:这是办公室的,这是宿舍的,有时还会有办公桌或仓库的等等,也便觉得有了打开某扇门的责任了。
等工作了一段时间,要离开这个岗位了,你也就会事先把办公室、宿舍或者抽屉收拾利落,带走属于自己的物件,然后把钥匙交给别人,而且也会一个一个地交待:这把是办公室的,这把是宿舍的,等等。交出这些钥匙时,因为可能你已经与这个地方、与这个单位的人、与你工作的岗位有了感情,有时便会觉得怪不舍得的,感情深时还会留恋得不得了。离开时,会不住地回头看上几眼。虽然你也知道,到了新的单位,还会有属于你的钥匙,但却也还是心不由己,会经常地想起那曾经开启过的一扇扇门,尤其是朝夕相处的一个个人。
到有了自己的家,钥匙串上便会多挂上几把,而且不管单位的钥匙如何彼此地交接,但家的钥匙便牢牢地绑在了身上,成了自己最贴身的随从,无时无刻不与自己相随相伴。因为不管工作的地方是好是坏、是近是远,也不管你是因公外出或是偶尔远行,更不管你是逆忧顺喜、劳累心烦,家却始终都是一个回归和释然的巢穴。
正像官场的换帅必换将一样,一些人到了新的单位尤其是要害部门,一般会自然地换锁换钥匙。这也难怪,干什么还是需要有所提防,因为哪里就有那么多可放心的事?自己去过的单位不少,不过都不要害,所以接到钥匙后,如果不是锁坏得不能用了或钥匙打不开锁了,我很少换锁换钥匙。因为除非特殊部门,锁在“公”字号里的,应该不会有很多很大的秘密吧!
但小心没大错。现在别说人心难测了,就说人的技术也越来越高明了。不仅制造防盗门防盗锁者,就连那些盗者的技术,两者也在道高魔高的交量中日臻完善,共同提高了。如今的盗者,连警察都拿他没办法,哪里还会把锁放在眼里呢?锁至多会起到一个迟滞作用,使盗者不能畅通无阻罢了。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也只能作为一个比喻了。
钥匙的高贵与否,与钥匙本身无关,而取决于锁着的那扇门内的东西。而内部的东西是否有价值,也在于拥有者的眼光和喜好。有的人看重的是锁着象征权力的那枚印章,有的人看重的是锁着的那些金钱财富,有的人则宝贝似地锁着些古董字画,甚至小心翼翼地金屋藏娇,不一而足。而对于知足常乐者来说,当一把钥匙打开那扇门后,里面是一个可以安稳休息的地方,可以丰衣足食的钱财物品,有一个可以没有提心呆胆的心情,就很知足了。对于似我等者,可以拿到一些门的钥匙,但进入有些地方的钥匙却永远也拿不到。
有时,我们也会被世俗的欲望追赶得疯似地跑来跑去,不仅把锁自然之门的钥匙跑丢了,而且把开启心灵之门的钥匙也跑丢了。自然真实的钥匙丢了,还可以想办法配或干脆把锁砸了换把新的,但心灵的钥匙一旦跑丢了,却很难找回也难以替换。而且就像锁着的潘多拉魔盒一旦被打开,在诸多的欲望和诱惑面前,谁又会真的去寻找那把丢失的钥匙呢?而有的人,这把心灵的钥匙一丢,可能就是一辈子。当我们对这种丢失无可奈何时,那到底是应该怨门或是怨锁,亦或是怨那丢失的钥匙呢?
写到这里,摸一下自己的口袋,再摸一摸胸口,还好,钥匙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