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孟婆,如果你见到我的奶奶,请给她的孟婆汤里加点糖,她这一生太苦了。”
家乡那片秋天的田野,本该是澄黄的稻谷,如今杂草丛生,却显得一片萧瑟落寞。半夜十二点里,我想奶奶了,一个人躲在仿佛还尚存她余温的被子里,眼泪不断滑落。她是世上最温柔的人。在我还年幼的时候,奶奶常陪着我睡。我枕在她的腿上,她轻捋我的发丝,给我讲故事,故事的结尾总是:“该睡觉了,梅豆是最乖的小孩子了。”我对此总是深信不疑,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了。
以前和爷爷回家时,爷爷常摘下一两朵鲜花。他说,“奶奶生性爱花,她看到会很开心的”。在我心里,奶奶不仅爱花,也拥有如花仙子一般的姣容,伴着清新动人的花香。睡前,我许愿,渴望能让时光倒流。我站在家门口大喊“奶奶!”,她惊喜地乐颠乐颠小跑回家,大力拥抱我,说道“我的梅豆,奶奶可想死你了!”可惜她不在了,但是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思念她。
13年奶奶被查出乳腺癌,我整日呆在她的床榻边不愿离开,看着她日渐消瘦,最后骨瘦如柴,心痛不已。起初,我隐瞒奶奶病情发展的还不是很严重,她非常相信我。每当我望着奶奶充满希望的双眼,脑海里闪过医生说癌细胞已经蔓延全身,难以治疗时,我鼻子特别酸。我握着奶奶的手说,“能治。
”她放心的笑了,乐观道:“不用担心,奶奶会好好的”。奶奶非常爱我们。当天气晴朗时,我总会带她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她也爱买些伴手礼给孙子孙女们。有时,孩子们不在身边,她也会像个孩子般嘟囔着“你们怎么不来看我呢?”
因此,我教她打电话,告诉她:只要想我们,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都会快速移动到你的身边”。起初,我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奶奶,每次至少半个小时,才能稍解我思念奶奶的心情,直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日渐微弱,眼见的奶奶愈发瘦弱,我知道,她慢慢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殆尽了。可是她从来没有把病痛和我说过半分,一直勇敢的和病魔作抗争。
有一次,她坐在床榻边,阳光洒向她咧开的嘴角,她笑问我:“奶奶的嘴唇上面是不是平了。”“没有”我安慰道。“奶奶听说如果一个人的嘴唇平了,说明他快走了。”“你会一直好好地陪在我身边的。”我含着泪回答道。在临终前一个月,奶奶似乎感受到死神的逐步靠近,吵闹着要回家。我霎那间特别惶恐,奶奶会像手中流逝的风沙,消失不见。可我们都劝不住奶奶,医生也无可奈何。我知道,奶奶想回家看看日思夜想的热土,想要魂归故里。当爸爸把奶奶接回家那天,她很开心的和我说,“奶奶终于回家了!”回家后的那一个月,奶奶的病情加速恶化,甚至连下床榻走路的力气都失去了。但在突然变冷的深秋季节,仍旧舍不得给自己增添多一床被子,她说,“奶奶是将离去之人,不要浪费冤枉钱。”我据理力争,却始终争不过她真的要离我远去的事实。那一刻,我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无力感瞬间充盈着我的全身。最后那几天,她悄悄地在我耳边说,“记得帮我照顾好爷爷,别让他太难过了。”我忍着眼泪,对她点点头,说“好”。2017年11月1日前一夜里,我冥冥中有不详的预感。为了第二天能尽早回家看望奶奶,我想在夜里拼命将工作做完。凌晨三点,爷爷在电话里无力的说,“奶奶走了”。夜里,我顾不上梳妆,在马路上哭着跑着拦到一辆出租车,只管向奶奶飞奔。我想让司机开快点,却哽咽地说不出话。当我冲进房间的那一刻,只望着奶奶正安详的躺着。她瘦弱的身子,泛着蜡黄的肤色,都让我心痛难言。我只想再亲近她一些,贴着她的脸蛋,“奶奶最爱听梅豆唱歌了,我还可以唱歌给你听吗?”我握着她的手,却再也感受不到她身体里的温度。
再见已是三天后,她躺在一丛鲜花里。那天,有只黑蝴蝶跟随着我,直到落到奶奶的墓前。我呆呆地望着,奶奶的魂魄似乎化成了黑蝴蝶,不舍地和我说再见。可我不知道,我的奶奶去哪里了,我真的好想她。后来,爷爷和我说,奶奶去世前夜里,似乎看到些恐怖的事情,被吓到哇哇大叫。我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如果那时候,我能陪在她身边该有多好。如果可以,我多想把奶奶心中的恐惧轻轻的抹去,和她怀念过去的事情。奶奶肯定还记得,小时候的梅豆最爱赖床啦,总是惹得奶奶拿起鸡毛掸子,气得说,“小屁孩,又皮痒了是不是?”;奶奶也肯定还记得,第一次帮我洗澡的时候,我洒出来的水,把她的衣裳都弄湿了;奶奶应该也会欣慰,她的梅豆,从一个肆无忌惮的任性成长为能照顾自己,照顾好爷爷的孩子。我也多想奶奶再拥抱我一次,我们相顾大笑,笑出了眼泪。为了照顾奶奶,爷爷曾在医院的走廊打地铺,几天几夜都没能睡个好觉,甚至还没有走出过大门一步,瘦了一圈。在奶奶离世后,爷爷还去算命了,他想知道奶奶的‘状况’。算命先生说,“奶奶在世界的另一头过的很好”。爷爷和我分享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一向坚强的他,眼泪决堤了,这样的情形,从我记事开始,只见过一次。我常说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这种幸福是源于有特别爱我的爷爷奶奶。可奶奶的去世,却给我的生命致命一击。
但愿,
我们都能珍惜身边人,
照顾好生命中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