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漠北这个地处极北的小城里,一年到头,只有两个季节。一个是下雪的冬天,一个是不下雪的冬天。而现在,是下雪的冬天。
稚生靠坐在火炉旁,手里捧着一小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香稠酥茶,脚边伏着一只看起来两个月大小的小雪豹。舒服得直想睡过去。
暖烘烘的空气中,突然响起门被拉开的声音。稚生猛然清醒,看向门口。
驿馆门口门标上的雪被震掉一块,隐约可以看出“漠北站”样的字迹。用来御寒的兽皮帘被掀开一边,一只粘着雪的黑色长靴先迈进来。来人面容俊秀,但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几乎要与身上的白色长衣融为一体,只眼睛上蒙着三指宽的黑色纱带。稚生心想,这人为什么会在这种天气去界外。
那人环顾店内,往里走了几步,伸手扯下纱带——是一双颜色极浅的瞳仁。
“馆主人在哪?”
稚生忙起身应道:“请问你……”
那人一挥左手,打断稚生,“馆主。”
稚生这才注意到,这人手中还拎着一把剑,心下道,他长得这么好看,总不该是什么恶人吧。
“那你等一下,我去叫叔母。”
稚生八岁了,差不多从记事起就跟叔叔一家生活在一起。叔母不甚喜欢稚生,不过倒也未曾苛待过她。叔叔常告诉她,父母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离开她,告诉她不要怨恨父母。稚生问是什么原因,叔叔却说不上来,只说她以后会明白的。难道是有比驿馆更暖和的地方?稚生觉得自己并不怨恨他们,她对父母的印象已经相当模糊了,反正她想象中父亲的样子大概就是叔叔这样吧。
稚生唤来叔母便悄悄在内堂门口巴望着,瞧叔母与那年轻的男子说话。
“少……公子,按您先前说的,您要东西都在楼上,”叔母见那人看向稚生,忙回头呵斥,“去看热水,带着你的猫!”
稚生趁叔母扭过头,歪嘴做了个鬼脸,抱起小雪豹向内堂跑去。
“他昨天带我们儿子去邻市采购去了,这是他兄长家的孩子,父母不在,我们家帮忙带着,上次您来正巧没看见……”叔母向客人解释着,后面的内容稚生已经听不见了。
稚生可没去看热水,直接跑去后院与小雪豹戏耍。她戳了戳躺在雪地里,团子似的小雪豹,“哎,小猫,叔叔和小易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啊,叔母在一点儿都不好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