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心,这……这是情画涧?”鹿鸣在一个草亭中惊讶道,“这破亭子是什么情况?这周围除了一条长长的河,啥也没有,停到这干啥?让我们喝西北风?”
“你啊,几千年了还是改不掉毛毛躁躁的毛病。”聆心还是面无表情的说着,手一挥,两张案便有了,而且案台上各摆着两坛好酒和一套酒具。“今天你就不用变成笔了,就当个书童给客人倒酒吧!”
鹿鸣更火了,“我好歹也活了几千年了,今天哪个客人敢让我倒酒。”
聆心叹了一口气,“你刚刚说到这天河,你可知名字?”
鹿鸣看着眼前的长河,只感觉到一股凄凉和莫名的寒意。
“此为汨罗江!”
一点一滴一段情,一勾一提一卷画。
勾提点滴,卷断情画涧!”
“现在开业!”
一披头散发、满面泪流、衣衫不整的老人如行尸走肉般来到了汨罗江。
“敢问先生可是三闾大夫?”草亭内一黑衣少年大声呼喊老人,
那老者见一草亭内有一少年席地而坐于亭内,看上去颇有些气质,就晃晃悠悠的走近。
“在下芈原!”
“果真是您,先生您这样子是怎么了什么?又要往哪儿去呢?”
“怎么了?小友问的极好,这到底怎么了?想当初我楚国也是泱泱大国,如今却被那秦国破了国都。如今国破了,我还有哪儿可去?”
“左徒一片爱国赤诚之心举国皆知,然只可惜楚王不知。”聆心也有些悲哀。
“小友似乎不是楚国人吧?怎么对我楚国之事、对区区芈原如此了解。”芈原有些疑惑,但随之就是大声苦笑,“可笑啊可笑,如今我楚国都亡了,我居然还会怀疑你是秦国间者!真是惭愧,小友更莫要叫芈原官名了,无如今都是虚幻了。”
聆心迟钝了一下,“那……屈子坐下如何,这美酒无人品尝岂不可惜?”
芈原听聆心如此言说,双袖一甩,洒脱的席地而坐。“敢问小友贵姓?哪里人士?在何处高就?”
“我无名无姓,无家无就?只是这耳朵比别人灵敏些,能听到些世人听不到的声音。就取了个“聆”字,”聆心望着平静的汨罗江道。
“好一个“聆”字!聆子先生年纪尚轻,想不到竟对世间万物看的如此之明,芈原佩服。”
“哦,先生谬赞,晚辈年纪尚小,怎敢担先生如此高雅称呼!”聆心微微低头施了一礼。而鹿鸣看到心里早已有诸多疑惑,但无奈自己被聆心施法,不能发声。
“年纪小又能如何,想我楚国朝堂之上,一群老夫,竟行娼妇那等谄媚污言,真真不如一三岁孩童!”芈原说着就气愤不已。
“屈子所说我也略知一二,心中有气,就让它随这美酒下肚吧!屈子,请!”聆心先以楚国之礼敬芈原。
“聆子,请!”一尊酒下肚,芈原一肚子委屈就想吐露为快。
“聆子先生也知我楚国朝堂之事?”芈原有些疑惑的问。
“楚国自庄王国力即达到鼎盛,战国大变法时,又有吴起变法更是令楚国如日中天。然世间万物,终是盛衰无常。先生生于楚国三大贵族之一的屈家,早前怀王也极赏识先生,可惜后来怀王被小人蛊惑,逐渐被冷落,而怀王客死他国后,继任之君更是将先生流放。如今看来,先生之命运即是楚国之命运。倘若楚王能远离小人,重用如屈子一般的肱股之臣,又怎会出现如今之局面!”聆心侃侃说道。
“悲乎哉!悲乎哉!我曾言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想不到今天这清醒之人并不唯老夫。”芈原举杯痛哭,泪水跟着美酒被他一饮而尽。
“聆子先生真真当得起此名,可惜先生没能早来我楚国,或许先生能挽救一二。”
聆心浅浅的品了点酒,举着酒杯端详,“想当初楚王问鼎中原是何等的威风,而今日那鼎虽在,但早没了当时的威严,今日之楚国虽没了当日的问鼎盛世,亦不会被灭。先生何不此时回到君王身旁,或许也能挽救一二。”
芈原看着聆心,“芈原刚刚失礼了,这樽酒就当是赔罪了。”说完一饮而尽。
“屈子乃天下第一的国士,刚刚先生喝酒流泪只因国事,这世间的俗礼在这草亭内算为何物?”聆心说完两人又举杯对饮。
“聆子刚刚一席话说的极是,天下大势,又岂会因个人而大变!一人之力在天下面前不过沧海一粟。”芈原说完,缓缓起身,看着亭边的汨罗江感慨着:
“如今之楚国,只有这汨罗江是最干净的了!”
聆心也起身,冷冷的看着汨罗江,“先生不再不走走看看楚国的其他地方了?也许……”聆心看着芈原神色,心中稍稍些许感叹。
“不看了,不看了!芈原用一辈子看尽了楚国的山山水水,走尽了楚国的道路河川,时至今日,芈原才觉得这汨罗江才是楚国最佳的美景。”二人拿起一樽酒,又一饮而尽。
“聆子你看,这起雾的汨罗江像不像一个美人,那流动的江水是美人绝妙的身躯在起舞,那薄薄的水雾是美人舞动的水袖。芈原一生都在找一个美人,想不到今日才寻得……”
“屈子所言极是,所以先生真的要走了?”聆心的语气中透露着些许遗憾。
“聆子真就是聆子,可惜你我今日知音相遇只得此片刻交谈,真是生平最后一憾事。”芈原连连感叹着,一边就要走出草亭。
“屈子留步。”聆心拿起一坛酒,交给芈原,“聆心能为先生引为知音,是为荣幸之至。聆心且以这最后一坛美酒相赠,送先生最后一程!”聆心一扫之前的惆怅,以喜乐之色递给芈原酒。
“哈哈!”芈原拿起酒立刻豪饮了半坛。“聆子既赠我酒,无以为报,在十里外的山间有座兰草小院,屋内的琴就当是回礼赠予聆子!”
芈原提着酒,依然是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不过却是仰天大笑,随即附和着酒声晃晃悠悠的走近了汨罗江,走进了汨罗江……
“好了,你可以说话了。”
“聆心!你怎么救救他,多好的人啊,就这样投江死了?”鹿鸣很是惋惜。
“你啊,跟了我这么久了,还没有长进。他,已经自救了。从今以后,世人会永远记住他,会永远记得这样一位爱国高士。”聆心望着汨罗江还是叹气。
“自救了你还叹什么气?”
“他在人世间的生命已经结束了,知音难觅啊。”聆心缓缓坐下,看着对面芈原坐过的地方,“物是人非永难休啊,可叹对面那一席位永不落空,却也永不长久。”
“什么意思啊?难道芈原还会来?”鹿鸣好奇的问聆心。
“你自己慢慢悟吧。”聆心手一挥,一把雕刻着兰花的古琴出现在面前,“即为知音,且以这琴音送先生了……”
汨罗江上,寒水静静的流着,而那《招魂》曲随着汨罗江传响彻天地……
情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