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我的孤独,我们就像双胞胎一样,我长大,它也在变大,并且如影随形。即使我处于热闹的人群中,也能时时刻刻感受到背后的空空。
我们第一次的相遇,即我懂事之时。一个长的不够出众,又笨嘴笨舌的女孩,怎么也不受待见。幼儿园老师总是喜欢聪明乖巧的女孩、长辈偏爱能给他们传宗接代的男孩、男孩喜欢漂亮女孩,这一切都催生了我的另一半 -- 孤独。每当孤单一人时,它就出来现,在夜里,在巷口处、在暗淡灯光下,在每一个阴暗处。
我像一个闯入不属于我的空间的荒原羊,陪伴我的只有它,无论时间地点如何变化,我只存在于那个只有我和它的世界,那里天空很高、光线很暗,西风猎猎,草丛蔓蔓,没有建筑、没有人类、没有任何我以为会有的东西。有的只有不变,不变的是那高空、是那光线、是那西风,是那草丛,还有我这只伫立其中的羊,靠自己的羊皮羊毛来温暖内心,双眼注视远处,远处模糊的影子,我们对峙,从遇见开始。我愤怒、憎恨,冲过去,用我的锋利的角、有力的蹄,将它撕碎,用我这习惯咀嚼植物的牙齿,咀嚼它的血肉。我以为解脱了,但是终归某刻时刻,我将再次重回这个地方,就是我现在的站立的地方,重回这个世界,重新看到远处的恶魔。我绝望了,无论时间怎么前进,对于我而言就是无数个循环,无论我怎样的挣扎,怎样的躲藏,始终逃不过它,这个世界。
从此,我如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当我在这个世界越是欢乐,我就在另一个世界承受相同重量的煎熬,多少年过去了,我从未从那个世界移动过半寸,它像鬼影一样存在远处,吟唱似鬼泣般的魔咒,这魔咒充斥旷野,消失在远处。
终于有一天,我老了,站不稳了,眼睛看不到那么远了,石化的四肢顿时崩塌,身体也跟随轰然倒坍,而对于这个世界,只是噗的一声,天空不变、光线不变、西风依然撩拨着我的皮毛。倒下,我的眼睛所及之处是白骨累累,草丛顺着西风慢慢摆动,闭上眼睛,一切变的安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