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说他想见到乌鸦,我说乌鸦不会出现在这里,没有一种生物会听见我们的哭喊,乌鸦也不会。
老实说现在的他看起来太苍老了,甚至让我我心生厌恶,相信他自己也是一样,黑色的衣服使他看上去更加孤寂,没有打理的头发和暗沉的脸色让他显得毫无生气,他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他伸手向我要烟,来之前告诉我多买一些,至少够他把一身的落寞和痛苦倒干净,我看他是没法倒干净了。离天亮还有3个小时,我们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没人开口,没人大哭,我先前以为离别是歇斯底里的可现在寂静得我没有勇气拥抱他。他起身向我道别说“再见了”,我说“好,再见,朋友”,他说“不必挂念我”。然后朝河里走了去,我叫住他,冲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他推开我说“天快亮了,也记得告诉他们,不必挂念我”他转身离开了。
收拾东西回去的时候我好像忽然轻松了许多,这个连笑都夹杂着悲怆的人伴着河水飘走了,这或许是好事,对他来说。再过半个小时,我就要打电话让人去找他,我不愿再见他,他很在意自己的外貌,说不想被水泡肿,太难看了,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反正他活着和死去都狼狈。
我曾告诉他,我会替他的逃离感到高兴,他很害怕有人强行挽留他,负罪感会让他生不如死。他太累了,留下的也只有飘散的旧忆…… 如今我又来到了这条河边,回忆我拥抱他时的触感,我从来没有那样抱过他,突然想起博尔赫斯的一段话“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人的悲哀”。
那个自称是怪物的人离开了,不,准确的来说是逃跑了,他能看透所有人,除了他自己。很抱歉,我没有办法把他的故事说完,人类的语言始终太过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