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一定要在正月里,万物始于春。
我小时候,东北的正月里,马路上的雪常常还没有融化,它被各种宽的、窄的轮胎压实了,导致路很滑,我穿着姥姥给我做的大棉袄(开档的),妈妈牵着我的手。我俩笨拙地走在路上,像《动物世界》里的一只大企鹅领着一只小企鹅,雪被我俩踩的咿呀咿呀的叫着。我俩的目的地是赵瞎子家。
赵瞎子家在另一个村,我和我妈坐着腰舞甩(电动三轮车的东北别名)去他家。我们都叫他赵瞎子,因为他是一位盲人,我们叫他赵瞎子,并不是取笑他是一个盲人,而是因为他是一个盲人,生活里他应该不是十分方便,他却能够说出我们认为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所以不喊他本名或者是老赵或者是其他别的名字,而是喊他赵瞎子,反而是对他的尊重。
第一次去他家,他坐在一个角落里,因为屋子里的灰尘,所以能看见一缕一缕的阳光照在他的黑色棉袄上,他带着一个墨镜,所以我并不能正确的判断他到底是不是一个盲人。
我静静的坐在我妈身旁,我妈报上了我爸的生辰八字,然后询问了他一些关于我爸爸的问题,比如说今年有没有灾祸呀!今年能不能够转到大钱?今年有没有桃花运,还有我爷爷今年分房子,形式是通过抓阄的方式分,我家能得到哪一户?
赵瞎子用手指掐着,他说出我爸的属相,接着说我爸10多岁生了场大病,20多岁赔了钱,我妈说这事都有,算的真准。他又说我爸今年需要去南方求财,不易去北方。今年有一灾,需要破灾免难,还说出了我家要抽中的房子。
我妈给了他一张大红票是算命钱,又给了两张是破灾钱。破灾被称为躲星,需要我爸在一个特殊的日子以及时辰,把屋里窗帘都拉上,穿着红衬衣朝一个方向静坐2个小时。
刚一出门,我就问我妈,花这么多钱,我压腰钱这不都花出去了么。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你怎么还这么封建迷信。
我妈妈说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别乱问。再说你看看他给你爸爸小时候的事说的多准。
我爸爸十分不配合的完成了躲星,我爸爸那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赵瞎子说的那个房子真的被我家抽中了,四分之一的概率,没想到被他说准了。可我妈后来几年却不再去他家算命了。我妈说他总是迎合我妈妈说的话。有时候说的也不准。
我妈妈后来去了更远的人家去算命,有时候还拉着我爸去,我自己在家看家。我妈妈回来总说那人算的准。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我还是不太相信算命,而且特别反感它,它在侵蚀着我的压岁钱。可是因为升学考试,我对它的态度变了。
我高考失败,分数下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怎么和妈妈说,结果告诉我妈妈的时候,她却没有十分惊讶,我妈妈说年前算命的就说了,你考不上,这都是命,说是你复读一年在考,就能考上。果真,后来复读了一年,付出了汗水,考上了。
前几年算命的说我30岁之前不易动婚。我太开心了,终于不用回家就被询问怎么还不搞对象的问题了。
今年我妈妈又给我算,说是我走抬头运,努力学习,考试能成功,又犯太岁,生活里不要和别人争吵,容易吃亏。
我妈妈很信算命,丈夫的工作,孩子的学习,父母的健康。她却不给自己算,我常常劝她,给自己也算一算,新的一年,给自己也讨一个好彩头,预吉避凶,她却不舍得花钱,为自己算那么一卦。
我家的生活走向离不开算命,隐隐约约里被它左右着。
特别强调:相信科学,远离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