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默剧,颇难忘。
默剧,纯粹的视觉艺术,透过舞台形式表现戏剧的“非语言性”意境。沉默,是默剧的重要组成,如传统文人画上的留白,也如木心先生所说“无为,是一种为,不是一种无”。
一 离别
默剧开场,我以为表现的主题是“束缚”。比佐先生双手双脚皆为弹性绳索所缚,而后哀婉的音乐响起,他神色悲痛,将绳索一根根挣开。解开绳索,不该是快乐的吗?为何以悲怆的表情诠释?
“离别。”
突然懂得,生命若真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却无悲哀可言了。可哀之处,恰是明明带着万种牵挂而来,却不得不在无数次生离死别的时刻,将牵挂生生剪断,孑然而去。
“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固然很对,我却想将其改为,所有的路,到最后总不过是踽踽独行。
泫然。
二 沙滩
表演是幽默诙谐的,度假者来到海滩,涂抹防晒霜,召来侍者点一杯冷饮,最后下海畅游却被海浪掠去泳裤,归岸不得。
大笑之后,是沉默。
这是默剧,如果真正的语言障碍者在水中遭遇危险,会不会最终因为无法高声呼救而带着惊惧的眼神绝望的泪水,就此沉默,与沉没?
抑或他们早已预料这样情形的发生,徒有向往海洋的心,赤足在粗砺的沙滩上徘徊了千万个来回,欲感受雪色浪花的亲吻,又迟疑着恐惧着,却步。
我不知道哪一种更悲伤。
三 无声世界四十年
聋与哑,相伴而生。
对于那些后天听障的人,听障的起初,是恐怖的。明明在发声,但声嘶力竭也听不见任何响动,只有喉中的腥甜讽刺着他们的绝望。也许尝试过无数次,也许一次便足以让人崩塌,他们绝望哀伤,不愿再主动去换取必然的失败。
后来,他们渐渐忘了如何发声,哪怕发出的是“无声”。
因聋而哑,大概是“禁言”时代最平常的选择。
有的人,哪怕发出的声音石沉大海,也要一遍一遍呐喊。他们满怀希望,希望能唤醒哪怕是一个铁皮屋里沉睡的人。甘于沉默称不上过错,毕竟“我以我血荐轩辕”,实在难得。
默剧意义所在,恐怕不仅是给演员出的一道恰如尺规作十六边形的挑战题。仅我看到的,对多媒体时代的反思,黑色幽默的表达,对听障、自闭人群的关怀……或许再多走多看多想,还能感受更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