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像经济学家一样思考

数学家谈论微积分和向量空间,心理学家谈论自我、本我和认知失调,同样,经济学家谈论需求、供给、弹性、效率、比较优势和无谓损失。经济学作为一门科学有自己的研究方法,这一章主要目的是让我们知道经济学家是如何思考的,他们如何解释世界,如何改善世界,以及为何产生分歧。

1、作为科学家的经济学家

可能将经济学家比作科学家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但经济学同其他学科一样也遵循提出理论、收集数据、分析数据并证明其理论正确与否。

经济学家通过观察,做出一个判断,比如超发货币引起了通货膨胀。为了证明其观察是正确的,就需要收集不同国家类似情况下是否也会产生相同的现象。如果确实如此,那么证明其理论是正确的。

经济学同其他学科一样,研究前经常要做出假设,通过假设可以简化现实的世界,让我们理解其核心要义。比如我们假设国际贸易只在两个国家之间进行,在这个假设前提下进行分析以后,我们可以了解到国际贸易的一些重点内容,然后再运用到现实中复杂的环境中。

经济学同样使用模型来理解现实的世界,通过模型简化了现实中的一些细节内容,但有助于我们抓住核心和重点而不需要耗费过多的精力和时间纠结于无关紧要的细节中。这样做既能节省时间精力也更有助于我们扩展对世界的理解范围。

经济学中常见的第一个模型叫做循环流量图。它假设市场上只有企业和家庭两个单位进行交易。企业生产物品和服务。家庭购买物品和服务。同时,企业需要购买生产物品和服务所需要的劳动力、土地、资本等生产要素。家庭拥有这些生产要素并在要素市场上提供给企业从而获得工资、租金和利润。该图的内层是物品和服务市场、要素市场的流动。外层是资金的流动。

经济学中常见的第二个模型叫生产可能性边界。它描述了稀缺资源在有效率的情况下最大可能的生产组合。企业只可以选择在生产可能性边界内或边界上的任意一点进行生产,在边界内生产被认为是无效率的,在边界上生产是有效率的。因为企业面临权衡取舍,所以,企业可能选择在边界上的任何一点上生产,关键取决于机会成本的大小,我们可以使用边界上任意一点的斜率表示机会成本。斜率越大的点表示生产一单位横轴上的物品的机会成本更大。斜率越小的点表示生产一单位横轴上的物品的机会成本更小。随着技术的发展,生产可能性的边界会向外侧扩展,是因为同等劳动力和时间下生产率提高了。从这个模型中我们可以了解到经济学中常见的一些词,比如稀缺资源、效率、权衡取舍、经济增长等。

经济学根据研究的层次不同分为了微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研究人和家庭如何做出决策以及他们之间如何相互影响。宏观经济学研究整体的经济是如何运行的。他们之间相互独立又互相影响,当我们讨论租金控制、价格管制、所得税对家庭消费的影响等内容时涉及的是微观经济学的范畴。当我们讨论政府负债的长期影响,利率控制的影响,失业的影响时则涉及宏观经济学的范畴。抛开微观经济学谈论宏观经济学是不现实的,因为整个经济是由无数个个人的决策共同组成的,比如要研究所得税对整个社会的消费的影响就得研究所得税对个人或家庭的消费支出的影响。所以两者之间有差别但又有联系,通常大学里会分开单独教授。

2、作为政策顾问的经济学家

有时候我们会听到一个人说:最低工资带来了失业。也会听到另一个人说:我们应该提高最低工资。前者是在描述世界如何运行,我们称为实证表述。后者是在描述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我们称为规范表述。经济学家大多都是围绕解释世界如何运行做研究,也就是做出实证表述。而做出规范表述的时候,经济学家就作为一个政策顾问的角色想让世界变得更好,又或许不是。评判两者正确与否都涉及到检查证据,实证表述和规范表述都要求证据是真实可靠的,否则就有问题。与实证表述不同的是,规范表述不仅要检查证据,还涉及到这个人的伦理观、宗教信仰、政治哲学等。简单的说就是价值观。所以仅从证据真实与否还不能断定一个人的规范表述是否正确。因为观点隐藏着价值观。价值观的不一致就会引起努力的目标不一致。但大多数时候,规范表述会受到实证表述正确与否的影响,如果研究表明最低工资确实带来了失业,那么原本说要提高最低工资的人可能会改变其想法。但因为价值观或政治立场的不同,这个人也可能维持原来的判断和观点。

经济学家作为政策顾问提供建议的时候总是面临权衡取舍,所以经常会说一方面这样,另一方面这样。经常会顾及短期和长期、成本和效益等影响,让建议接受者摸不到头脑。事实上,经济学家作为政策顾问在政府部门、国会部门、美联储部门都提供了举重若轻的作用。政府部门里通常有白宫经济顾问、财政部关于税收的经济顾问、劳工部关于劳动和就业的经济顾问、司法部关于反垄断的经济顾问。国会为了得到独立的经济分析建议也会聘请很多经济学家作为顾问,美联储为了更好的控制经济中的货币量也会聘请大量的经济学家顾问。

在实际的政策制定中,经济学家的建议非常重要,但往往又不被采纳。这是因为政策制定的过程中还涉及到其他的问题,比如公关问题、新闻问题、法律问题、政治利益集团等问题。经济学家给出最好的建议往往只是其中一步,而且通常是最简单的一步。

3、经济学家分歧的原因

让一桌经济学家坐在一起通常得不到一致的结论,造成经济学家分歧的两个原因是:关于实证表述的正确性认定不一致和每个人有不同的价值观。

造成分歧的第一个原因是实证表述的正确性认定不一致。可能是证据的原因,但大多数是弹性的原因,比如研究表明对工资征税而不是消费征税更不利于资本的积累。批评者认为对消费征税对储蓄的激励程度并不大。所以,因为双方对影响程度或敏感度不一样,造成对实证表述认定不一致。从而导致意见分歧。

造成分歧的第二个原因是价值观不一致。假设一个年收入10的人征收税收1万,占比10%。另一个年收入2万的人征收税收4000,占比20%。这样公平吗?如果一个人家中只有他一个人工作,另一个人身体有残疾,对他们征收不同的税收又是否公平呢?每个人对公平的认定不同,每个人的伦理观也不同,每个人的宗教信仰不同,每个人的政治哲学不同,每个人的利益不同,所以会造成规范表述的不同、观点的不同。

但在现实中, 经济学家在大部分问题上还是可以形成一致意见的。比如租金控制对租房市场造成极差的影响,房子得不到改善,一些人还租不到房。我们知道这个事实后,碰到不一致意见的时候,就要考虑是实证表述引起的,还是价值观引起的,然后具体分析。

综上,作为科学家的经济学家是实证的,研究世界如何运行。作为政策顾问的经济学家是规范的,研究世界应该如何运行。确定实证表述是否正确要检查其证据的真实性,还要考虑弹性或影响程度的问题。确定规范表述是否正确不仅要检查证据,还涉及到伦理、宗教信仰、政治哲学等价值观问题,不能一概而论。但事实表明,经济学家在多数问题上形成了一致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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