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有被介绍的必要时,他不在意获了多少奖,而一定要强调自己出生在六月一号。
张忠华不太像我们所以为的导演——他没大胡子,也没扎马尾巴。
他只是一个安静的不起眼的男人,似乎。
我们初识在运城,这次的温州之行是第二次见面。在大多数时间里,他是没什么话的,而是习惯于歪着头,听。
就像这一次在大排档吃海鲜,满桌的人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他则是躲出去手舞足蹈地跟自己的心肝宝贝视频,然后回过头来默默地对付眼前的那只花蟹……
点燃他的,是关于初恋的话题。
当时,蔡校长表了一个白,说遇到南明教育,遇到全人之美课程,仿佛初恋(《蔡校长说,这是他的初恋》),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张忠华的眼睛立刻亮了。
“从小学到高中,说起我的感情史,绝对是一个悲剧,不,是一个个悲剧。”他笑呵呵地说,“因为我打小个子就不高,不只是全班最低,而且是全校最低。所以,很难引起女生的注意,即使我蠢蠢欲动,想要锁定某个心仪的女生,人家但凡听说了,原本没有男朋友的,也会立即出双入对。”
嗯,个子低这个事儿,张忠华在讲自己创作的一个剧本时,是提到过的。我对那个故事印象太深了,叫《骡子的10000米》。故事中的骡子,其实就是张忠华本人的真实写照。虽然个子低,虽然遭到嘲笑,虽然屡受打击,但是他就是那么跑着跑着,最终赢得了自己的一万米。
“但是,我有我的骄傲。”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我喜欢表演,尤其喜欢相声小品。于是,我是见到相关的磁带就买来听,满满两个鞋盒的磁带啊,我能够把每一段的台词都记得滚瓜烂熟,张口就来。后来,我有了一个野心,就是创作自己的作品,到电视上去表演。这么想着,就做了,而且走到了陕西省电视台的门口,希望能够入选春节晚会。你想,那时候我还是一个高中生,而且是个子不高的高中生,站岗的武警一瞪眼,我就吓得失去了勇气。”
“幸好,我的父亲送给了我一个礼物,就是DV。我就用那个DV,把我创作的那些作品一口气给演下来录下来。”
“临近高考,我的成绩仍然不算好。可是,我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口出狂言,我说,我如果考上了某所大学,我就立志成为这所大学的骄傲;而我如果没有考上某所大学,我就立志改变这所大学的历史。大家都笑话我,我却是认真的。最终,我以艺术生的身份进入了西北大学,而且一入学就因为纳新晚会一炮而红,接下来又因影响力当选学生会主席。你知道么?在入学前的那个暑假,我做了厚厚的一本大学规划——我一定不会辜负这四年的时光,一定要有所作为。”
哦?这莫非就是阿德勒所称的“自卑与超越”?
“拍电影,仍然是我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我从来都没有停止努力。我组织了电影社团,以至于到了周末,同学们盼望着每周末可以欣赏我拍的片子。我还打上了中文系的主意——那里的才子才女一定更多,一定比我的文字水平要更高。于是,我找到了他们的班长,向一位老教授申请,给我十分钟的课间时间,好向中文系的同学做一个宣讲。结果呢?结果是我一站上讲台就滔滔不绝,老教授则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地听我讲了整整一堂课。现在,我的团队中,有好几位就是因为那场演讲而和我成为合作伙伴的。”
当然,张忠华的狂言,最终成为了现实。他被留下任教,而他的两部作品获奖的事情也被列入了当年的西北大学十大新闻之列。
我打心眼里佩服这位比我还要小上几岁的小伙儿。
不只是因为他作为导演拍出了《紫陀螺》那样优秀的获奖作品,也不只是因为他坚持了这么多年,专注于儿童电影的拍摄。
而是因为他的狂,因为他的痴。
斯蒂芬·金这样写道:“当你因为纯粹的愉悦做事的时候,你就能永远做这件事。”
在今天的喧嚣浮躁之中,有几人能够如此痴狂?
他,果然是“骡子”。
在前一段时间举行的“全人之美”深度语文论坛上,张忠华作为特邀嘉宾,携《树上有个好地方》做客电影沙龙。
当影片结束时,现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儿,无不是含泪微笑。
多好啊,如此纯粹的人。
那么,预计在今年夏天,这部儿童电影就要进入院线上映,又会令多少孩子开心大笑,又会令多少大人回到童年?
期待,也祝福。
到那一天,我无论如何,也要买一张电影票。